第219章 就当我替常山还了(2 / 2)
这些胡人女子,穿着简朴,大部分是不足十岁的小丫头片子,只有一位看上去十几岁的大姑娘,她们从巷口走出,看了眼赵无眠,又看了眼正在大口朵颐的白马。
赵无眠偏头看了她们一眼,她们当即被吓得一个激灵,又躲进幽深的巷子里,但还有个不足十岁的小胡女探出小脑袋,望向照夜玉狮子嘴下那一盆面,眼里露出渴求之意。
赵无眠默默往嘴里喝了口酒,也没说话,老板则道:「有些胡人逃难到了常山,日子过得不好,又转头离去,盘缠不够,就抛下女儿-—-——-毕竟若是儿子,还有个把子力气,但女人—」」
老板微微摇头,「胡人在中原不受待见,更何况是女子?没力气,不会武艺,干不了重活,也没地可种,除了些运气好找到活计的,就只能去青楼-·---她们不愿意去,就得躲着来抓她们的老钨,只能在这儿吃百家饭长大。」
赵无眠闻听此言,一言不发——--他从来不知,胡人在中原居然还受歧视。
照夜玉狮子吃饱面,又美滋滋喝了口面汤,便踩着步子来到赵无眠面前,亲昵地用额头蹭了蹭他。
这时,便有个估摸十多岁的胡人女子,拍了拍身后小丫头的脊背,示意她等着,而后一个人来到赵无眠面前,碧绿的眼晴似乎带着几分泪光,小声对赵无眠道:「少侠,那马儿吃完不要的面————-能,能给我们吃吗?」
赵无眠看了她一眼,斗笠微斜,那胡人女子下意识后退一步,还以为惹了赵无眠不喜,连忙道:「我,我无所谓的,但她们已经,两,两天没吃饭了——」」-要是少侠不愿,那,那——」
胡人女子落下泪来,鼻尖通红,「我,我未曾被男人碰过,只望少侠,能给她们些乾净白面吃。」
这女子是为了躲避青楼的老钨,才会来白露街-·-结果如今已经饿到卖身换饭的地步了?
赵无眠沉默了几秒,在武魁,政治,王侯等『宏伟叙事』间待了太久,他已经快忘了这世道还有不少苦命人。
赵无眠将葫中酒一饮而尽,而后从蓑衣下取出两张百两银票,轻轻放在桌上,「中原不缺土地,拿着银子,去找常山太守买些地与种子,刚好春耕了,告诉他,是赵无眠让你去的——-否则这银子与土地,定然会被抢。」」
说罢,赵无眠便起身抖了抖蓑衣上的雨滴,牵着白马,撑起油纸伞,转身离去。
胡人女子顿时眼泪落得更多,哽咽望着赵无眠的背影,「少侠,我们怎麽能平白无故受人恩惠?」
「就当我替这常山给了。」
话音落下,赵无眠已经牵着马离开了巷子,转眼消失在幽深的雨幕中。
几位胡人小丫头一窝蜂跑过来,却没人敢拿桌上的银票,只是抱住胡人姐姐--·-胡人姐姐则看向小贩老板,梨花带雨的表情,渐渐平复,低声道:
「大人,他,他好像不近女色啊—————-根本靠近不了,怎麽偷?」
老婆婆自怀中取出个小瓷瓶,打开瓶塞,倒出一股淡青色的液体,抹在脸上,很快,这位满脸皱纹的老婆婆便成了一位鼻梁高挑,碧眼如猫的绝美胡人女子。
孟婆沉默了几秒,低声自语,「去了杨府一趟,本以为他贪图美色,不曾想———.」
她探出白皙小手,自桌上拿过那两张银票·-银票被雨淋湿,已经皱巴巴近乎黏在一起。
孟婆抬手将两张银票分离,而后一瓣鲜艳的红色花瓣,自银票的夹缝中落下,凌空飘荡。
孟婆微微抬手,双指轻松便夹住随雨落下的红色花瓣,动人心魄的面容,不知为何出现一丝淡淡笑容,低声念叻:「赵无眠-—
「大人怕他做甚?直接动手抢不就好了?何必三番五次找机会偷呢?
一7
「成事在人为,不成在为人,见识见识这位传闻中风头正盛的侯爷,可比一片衣服碎片重要的多。」孟婆将银票叠起,放进袖子里,又道:
「更重要的是,戎人也在常山,坐看赵无眠和他们狗咬狗岂不美哉?赵无眠既然想在此地杀人,那我倒是要看看,他究竟有何本事。」
赵无眠并不知,就在他早晨送沈湘阁回杨府的时候,孟婆已经去过太平码头,打听到了谷文和被赵无眠所擒的消息,她知道赵无眠一定会去天通楼找线索,便提前去了楼内等他。
赵无眠与陈文爷的谈话,孟婆都知道,也知道赵无眠是去杨府搬救兵找苍花娘娘。
想着,孟婆便点了点下巴,眼底浮现几分莫名---那个沈湘阁到底是何方神圣?她怎麽随随便便就能把苍花娘娘叫来?那女人是那麽好说话的吗?
沈湘阁在苍花楼行动时,都以易容后的面容示人,因此孟婆只知苍花娘娘,
而不知沈湘阁,一时半会倒是不敢确定沈湘阁是不是苍花娘娘。
不对呀,苍花娘娘的宗门里,进了个和未明侯关系亲密的弟子,这不就是细作?她会不知道吗?她有这麽蠢吗?
哦,好像是挺蠢的。
胡人姐姐轻抚着一个胡人小丫头的后脑勺,看向孟婆,问:「那这些娃娃怎麽办?」
孟婆回过神来,轻轻摆手,道:「带她们去安全的地方吃顿饱饭,等回去时一并带去圣教——-去教中,自然好过在这种地方受委屈。」
「那大人呢?」
「赵无眠的事,可还没完。」
+
春雨轻拂,街巷幽寂。
图尔嘎与白狼并肩而行,旋即白狼率先停步,偏头看向街边的一处巷口,眼眸轻眯,冷笑一声,「既然已经来了,又何必藏头露尾?」
图尔嘎沉默下来,偏头看去。
滴里搭拉。
雨点落在地砖上,发出细微轻响,满街无人,只有雨落之声。
踏踏踏几秒后,巷内传来踩过积水的清脆脚步声,一位蓑衣客撑着油纸伞,牵着白马,自巷子深处缓缓显露身形。
蓑衣客腰后斜挂横刀,一把白枪用布抱着挂在白马侧腹,雨点落在油纸伞上,顺着伞骨滑过,凝成水柱。
气氛渐渐紧绷,转而化作一片肃杀。
「瞧瞧这中原人,这时候还带伞呢,娘们唧唧的。」白狼笑一声,双肩向后轻轻一转,身上的蓑衣便滑落在地,露出内里带着草原风格的狼皮袄。
图尔嘎也是不由笑出了声,捏住斗笠边缘将其摘下,随手抛出,斗笠在雨中荡出几圈水波便落在泥泞之地上,而后他将手掌搭在腰间的一刀一剑上。
他朝蓑衣客微微颌首,道:「武道之途,观一栗而知江湖,但看万卷书,终究不如行万里路,草原的武艺,我都学了,两年前进窥天人后,我便化名李鸣来了中原江湖,见识过诸多名门妙计,所学甚多。」
呛铛他先将腰间长剑拔出三寸,露出剑身上细密的铭文,淡淡道:「如今学有所成,正欲归乡,临行之际,能杀了同为天人合一的未明侯,也算有始有终,不虚此行。」
蓑衣客并不搭话,只是淡淡合上手中油纸伞,将其倚靠在墙边,而后右手手肘稍显随意搭在腰后横刀的刀柄上,左手则松开缰绳,握住白枪,向前踏步,迈出幽深的巷口,左手长枪便随着他的脚步,缓缓自白布中抽出。
「右手刀,左手枪?」白狼眉梢轻燮,而后微微摇头,「滑稽不堪,莫名其妙。」
图尔嘎彻底拔出腰间长剑,「你不是还有个天人合一的师父?一并叫出来吧,她的天赋哪怕是父亲也是极为看重,曾对她抛出过橄榄枝却被拒绝-—----但被拒绝便被拒绝吧,以她的天分,生下的孩子大概率也是武学天才,带去草原,总有用的。」
图尔嘎明显胜券在握·--这是自然,他旁边就是武魁高手,而反观赵无眠,
顶多再加个天人合一的慕璃儿,这要能打输才有鬼了。
赵无眠微微抬眼,斗笠微斜,警向图尔嘎。
轰。
就在此时,白狼忽然在原地消失不见,足下地砖却连一丝裂痕都没,显然是对力道把握得极为细密精准,没有一丝浪费。
孟婆悄声来至暗处,隐匿气息,默默观察,坐看朝廷与戎人狗咬狗,以她的视角,能清晰看到白狼是跃去赵无眠上空,双拳紧握便要猛然砸去,这两拳要是砸实了,别说是赵无眠,就是这片街道都得当场碎一半,宛若地龙翻身。
而反观赵无眠呢?目视前方,还在看图尔嘎,根本就没预料到白狼的具体位置。
速度,爆发,筋骨,感知,武学,内息,甚至战斗经验,战斗直觉,凡是武魁级别的高手,这些影响战力的要素基本都拉满了,人人堪称多边形战土,根本没有败给天人合一者的道理。
孟婆稍显惊讶,她也没想到图尔嘎居然会叫来一名武魁杀赵无眠--这还是个屁的狗咬狗,赵无眠不得被当成路边一条野狗随便踢死?
哦对了,赵无眠去杨府找沈湘阁,似乎是搬了救兵·—
雨幕下,白狼瞧见赵无眠似乎还未反应过来,眼底已经浮现一丝冷笑,但就在此时,一道残影瞬间自雨中直掠而来,抬掌直挥,还未靠近,磅礴的气劲与内息便迎面砸在白狼身上。
白狼没料想周围居然还有个沟通天地之桥的高手在搞偷袭,等察觉到时,气劲已至面前,他只来得及抬起双臂。
轰白狼周围的雨点瞬间向四周扩散,一眨眼的时间,他的周边便成了大片空洞,他整个人则猛然向后倒飞而去,一路砸碎十几面墙壁,烟尘四起。
他的错愣声顺着雨幕传来,「你是谁!?」
轰沈湘阁不语,只是追着他打,把赵无眠亲她的怒火,都发泄到这戎人身上。
本座都还没揍赵无眠,你是个什麽东西还想杀他!?
图尔嘎脸上的表情僵硬了几分,不可置信,「你身边怎麽还有武魁!?许然和苏怀曦都在京师啊!这武魁是谁!?」
赵无眠冷笑一声,不言不语,只是淡淡拔出横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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