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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轻低头不语,萧敬不怒反笑。
裕王允王叛军欲逼宫之时,他本已认为到了绝境,可那时的裴轻不曾有过丝毫献降的意思,能让她硬撑的,与其说是那封求救信,不如说是对那个男人的信任。她相信只要萧渊来了,便一定平安无虞。
而眼下,萧敬并不认为是绝境。只要南川军拼死一战,保住皇宫并非完全不可能。可他的皇后,却是要开宫门献降。
事关外面那个男人的生死,她便失了素日所有的温婉安静。
萧敬盯着裴轻。
原来他的皇后是能如此决绝狠心之人。她与裴绾有着相似的脸蛋,却有着截然不同的性子。以往种种乖顺,如今想来皆是因为不在意罢了。
虽已知她入宫缘由,可不知为何,一股怒火还是莫名涌了上来。
萧敬起身,消瘦却高大的身影走到了裴轻面前,他俯身,苍白又迸着青筋的手掐住了裴轻的脸蛋迫使她抬头——
“朕若不允呢。”
裴轻望向那双深邃幽黑的眸子,里面戾色骇人。她亦是第一次见这样的萧敬。当今陛下性情仁厚,普天之下无人不知。他治国有方,从不滥用酷吏私刑。他从不疾言厉色,更不会如此咄咄逼人。
此时此刻那张俊朗的面容上神情未变,可裴轻却觉得整个大殿寒冷刺骨。
外面又是轰隆一声,惊得她身子颤了下。
可眸中却又坚定了几分,她一字一句道:“陛下病重,身为皇后,我有此权力。”
萧敬眸色当即一深,裴轻脸上被掐出了红痕。可转而他却放开了她,什么也没说地坐回了床榻边。裴轻看他还赤着脚踩在冰凉的地上,忆起过往的一一照拂。
“陛下放心,稷儿已经被南川军护送出宫,不会有事。”她顿了顿,声音发颤:“开宫门之后,无论何种后果,我都会陪在陛下身边。”
闻言,萧敬一怔。
“我知道我很自私,可我我真的不想他死。”她一忍再忍的眼泪终是簌簌地落了下来,“我负过他,伤过他,还贸然去招惹他,将他拖入如此残酷的纷争当中。萧渊是很好的人,他活着,还能守卫江山社稷,是有用的。”
“裴轻既为皇后,此生与他便再无可能。我我没有其他的东西,唯有一条命,报姐夫照拂之恩,报姐姐在天之灵。所以生死之际,我决不会让陛下一个人面对。只求陛下应允,让他活下来。”
偌大的养居殿里,回荡着带着哭腔的声音。
萧敬静静地听完裴轻所言,沉默片刻后轻笑了一声,“我竟不知自己娶回来的皇后,是性子如此刚烈之人。”
见裴轻的泪尽数滴落在地上,地上湿了大片,萧敬说:“起来吧。”
裴轻不明白他的意思。
“你去倒两杯酒,就当是此生诀别了。喝完,朕即刻下令开宫门。”
“谢谢姐夫,谢谢陛下!”她忙擦着眼泪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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