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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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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期间,由衡王谢观止负责监国。

且先不论谢不逢究竟为什么突然要来“私访民情”这一出。

单单是“监国”这两个字,就足以将谢观止从睡梦之中彻底炸醒。

这两个字可不是开玩笑的!

谢不逢登基之后,就

将废帝的那些妃子还有男宠,统统遣出了宫去。

如今慧妃就住在谢观止的府上。

和谢观止一起接旨的她,听完圣旨之后,便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并小声惊叫起来。

“这,这谢不逢……啊,不对,陛下这是什么意思?”

慧妃被谢不逢这个圣旨吓得语无伦次,差点喊出了对方的大名。

虽然没有什么明文规定,但是众人心知肚明,历朝历代只有太子才配“监国”。

当初南巡的时候,废帝怎么也不肯给谢观止这个亲儿子一个“监国”的名头。

可没想今天,谢不逢却如此大方地下了这样一道圣旨。

读完圣旨后,太监便离开了衡王府,没给人留下任何多问的机会。

衡王府前院,被从熟睡中唤醒的众人面面相觑。

而谢观止也在这个时候,和慧妃对视了一眼。

忍了许久的慧妃,忍不住压低了声音,走来将那句盘踞于心间的话说了出来:“……所以陛下的意思难道是,让殿下你当……皇太弟?”

她既想问谢不逢是不是疯了。

同时又心中又忍不住生出一阵又一阵的喜悦,算是彻底没了困意。

“……不,我也不知道。”直到现在,谢观止都觉得自己好像还在睡梦之中,没有清醒过来。

直到将脸浸入冷水之中冷静片刻,再起身反复阅读那圣旨几遍之后,谢观止这才清清楚楚地意识到,刚才发生的一切并不是梦。

谢不逢真的让自己“监国”了!

圣旨到达谢观止府内的时候还是半夜。

……但这消息想必用不了多久就会传遍整个雍都。

届时必定会引起一场轩然大波。

顾不了那么多,谢观止直接骑马前往太殊宫,并在卯时,赶到了太医署外。

他要来亲自将这件事问个清楚。

“……臣不敢。”

寒意一点一点从石砖渗入膝盖,谢观止总算彻彻底底冷静了下来。

“陛下为何忽然——”

他的话还没说完,坐在桌案背后的谢不逢就站起了身。

刚冷静下来的谢观止这才注意到,谢不逢虽然和以往一样,穿着一身玄衣,但是现在他身上这衣服的形制却很普通,并不是帝王所用。

博山炉上的淡淡烟雾,将谢不逢的身体笼罩其中。

他说:“朕私访民情,所需时日至少一月,朝堂之上不可无人。更何况凡事……皆有风险,若是朕出了什么意外,有衡王监国,朝堂也不会陷入混乱之中。”

谢不逢的语气格外平静。

可是他的话,却听得谢观止出了一背的冷汗。

世人皆知,谢不逢是从北狄十死无生的战场上,一刀刀杀出来的帝王。

他自己便武艺高超,无人可敌。

且“私访民情”之时,谢不逢的身边也必定会带上侍从,保证他的安全。

可是听谢不逢的语气,他怎么像是确信自己真的会出什么事一样?

他此行究竟是要去做什么……

“此事已定,()”谢不逢一边说一边走下长阶,“雍都兵防等事,朕已安排妥当。皆在案上奏章之中,你自己去看便好。?()『来[]@看最新章节@完整章节』()”

“届时,朝臣之中若有人不服,你可以直接调兵。”

……原来谢不逢刚才就是在忙这件事?

谢不逢是皇帝,他决定的事情,没有人能够阻止。

闻言,谢观止的心重重一坠。

他还想问些什么,可是等他反应过来的时候,谢不逢已经消失在了眼前。

这一切都突然至极。

几驾玄黑的马车早早停在了太医署外。

里面坐满了随行侍卫、太医,同时放满了各种药材。

谢不逢此行,并没有选择彻底隐藏身份,而是要假装“巡官”前往涟和县。

虽然准备非常充分,但是在战场上走过几遭的他深知,生死关头从来都没有什么身份地位之分。

哪怕是皇帝,该死的时候,也是要死的。

……谢不逢无比想要见到文清辞。

但同时,他也做好了一切最坏的打算。

这是谢不逢称帝之后,第一次在政事中如此肆意妄为。

马车驶出太殊宫,疲惫了几日的谢不逢缓缓阖上了双目。

如今天下已定。

他想,若是自己真的出了什么意外,谢观止也能将卫朝守住。

……文清辞应该不会怪罪吧。

谢不逢此行并非冒险。

他无比清晰地知道自己要做什么,而这样做又有怎样的风险。

马车行出雍都,谢不逢下意识朝腕上的羊毛手绳抚去。

他的动作,还是那样的小心。

过了半晌,一身玄衣的年轻帝王缓缓抬起手腕,无比眷恋地将一枚轻吻,落在了那小小的手绳之上。

并试图从那片血污里,寻找熟悉的苦香。

*

涟和县不大,文清辞和宋君然没用多长时间便将这里走了一圈。

他们看到,这里的医馆里面早已人满为患,如今大部分的病患都待在家中,还有一部分将死的,被抬到了涟和县的荒地边。

似乎是在等他们咽气后,直接埋入土中。

此地虽是一片旷野,但也不知道谁在哪里点燃了熏香。

浓重刺鼻的气息,穿透帷帽与纱帘,传到了文清辞的鼻尖。

文清辞和宋君然是带着药箱过来的。

刚刚他们在涟和县街道上行走的时候,曾遇到无数人向他们求助,而两人也分发了不少丹丸出去。

可是这里……

哪怕有醒着的人看到文清辞和宋君然,也只是淡淡地瞥了他们一眼便作罢,没有任何表示与求助。

显然是已经认命。

文清辞远远看到,不远处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少

() 年,正躺在单薄的木板之上。

他面色蜡黄,胸膛几乎已经看不到半点起伏,看上去已经到了弥留之际。

有一名妇人正趴在那少年的身边,止不住地啜泣。

他是附近这片荒地上,年纪最轻的病人。

……去找他。

借由他的身体,查清楚疠疾究竟作用于哪个脏器。

不知何时,山萸涧惨状,与眼前的一幕幕融在了一起。

一时间竟让文清辞难以分清,自己眼前的究竟是记忆中的画面,还是真实发生的场景。

帷帽之下,那双漆黑的眼瞳,不知何时已经变得不再清明。

此时此刻,文清辞的心底只剩下了一个念头:

必须尽快查清病因,容不得半颗耽搁。

远远看到那个少年,文清辞忍不住攥紧了药箱的手柄。

犹豫片刻,他还是忍不住迈步,朝那里而去。

记忆里,原主大部分剖解,都会寻求本人的意见。

“——等等,”宋君然拽住了文清辞,猛地用力将师弟拉了回来,他压低了声音在文清辞的耳边说,“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是现在先不要过去。”

宋君然被师弟的动作吓了一跳,没来得及思考,直接抓住了文清辞受伤的左手。

紧接着便有痛意,顺着手臂传至脑海,勉强将文清辞的理智略微拉回了一些。

“你若直接上前说出剖尸之事,必定会惹来麻烦。”

……到了那个时候,被赶出这里,恐怕都是轻的。

文清辞明白宋君然的意思。

“但是荒地边到处都是人,我总不能……”总不能直接动手去挖吧。

在心底那个声音的催促之下,他不由有些着急。

“哎……”宋君然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沉默片刻后说道,“这片荒地应当是由官府划出来的,我们……不如去找官府的人,或许…总有人会死马当作活马医的。”

说这话的时候,宋君然忍不住有些心虚。

他实际上并不觉得官府里会有人,允许文清辞做出这种事来。

但是两人明显外乡人打扮,在荒地这边待了一会之后,已经引起了部分人的注意。

再待下去恐怕不太好。

说完这句话,宋君然立刻拽着文清辞离开了这里,向刚才他们路过的官府而去。

文清辞沉默片刻,缓缓地点了点头。

涟和县不大,两人只用了一炷香的时间,就走回了官府门口。

刚才两人只远观了此处,现在走近才看到,府院外的空地上,躺满了医馆里住不下的病人。

看到带着药箱来到此处的文清辞和宋君后,原本空洞迷茫的双目里,突然多了一点点生机。

停顿几秒,周围还能自由行走的病患,就将两人团团围了起来。

无数双枯瘦的手,向他们伸了过来。

“大夫,大夫救救我……”

“您看看,我这,这究竟是什么病?”

病患的眼中写满了祈求。

城内医馆人满为患,甚至于就连药材都已消耗了个干干净净。

眼前这两个带着药箱而来的人,是生的希望。

一时间,周遭乱作一团。

文清辞和宋君然,也直接被他们逼到了官府门前。

“等等,等等!”宋君然伸出手臂,将人拦在了此处,“稍等,慢些说!”同时转身朝官府的朱门看去。

然而还没等他想好要怎么进去,或是要找谁提出这件事。

就见官府那扇略显斑驳的朱红色的大门,突然被人推着敞了开来。

有一排官兵,从中小跑了出来。

“——让开,都让开!”

听到这里的动静,文清辞的视线,也随之越过了病患们的肩,向着不远处落去。

他看到,伴随着吱呀一声巨响,与守卫的高声呼喊,有几驾玄黑的马车出现在了长街的另一边,它们碾着泥泞而来,并于眨眼之间,疾行向官府中去。

有如一道黑色的闪电,一闪而过。

泥水飞溅,重重砸落地面。

周围病患立刻四散开来。

疾风将其中一架马车竹编的窗帘撩开一道细缝。

马车内淡淡的熏香气味,就这样毫无预兆地流了出来。

文清辞下意识侧过头,于不经意间,向最后一架马车看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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