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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六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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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差一点忘记,独自在皇陵长大的谢不逢,或许并不吃这一套。

今天在这里的要是谢观止的话,他怕是渴死,也不会喝溪流里不干不净的生水。

“将军大人,请问现在是否叫大皇子叫进来?”士兵又问他。

坐在主位上的男人慢慢摇头,用筷子从身边的小案上夹了一块牛肉抛到了嘴里。

他嚼了嚼,这才不紧不慢地笑着说:“不着急,先让大皇子体会体会什么是真正的边关苦寒。”

他虽然带军驻守在长原,但是也有雍都的人脉,况且皇帝不喜欢谢不逢早就不是什么秘密。

再退一万步,哪怕不知道那些前情,看看皇帝将谢不逢送到这里来的做法,便知道他心里打的是什么主意。

最近一段时间,长原的战绩并不好看,从军报中可以看得出来,皇帝对自己隐约也有了意见。

谢不逢在这个时候撞上来,正好合了他的心意。

既能发泄自己心中的不快,还能适当地抱抱皇帝的大.腿,何乐而不为?

草原上的溪水其实非常干净,唯一的缺点是太过冰凉。

一口冰水下肚,将谢不逢的体温被带得更低,五脏六腑仿佛都在这一刻泛起了寒意。

谢不逢靠着马身,缓缓坐了下来。

他身上穿着的,是信使给他的普通军装。

这身军服是春秋款的,中午的时候薄厚刚好,但是到这个点,却连半点的寒意都抵不住了。

骑马疾行好几天,刚刚坐下困意便从谢不逢的心中涌了上来。

少年的眼皮不由打架,一点一点地想要合上。

不能睡。

千万不能在这个时候睡着。

若是在这个时候睡着,很可能会失温冻死在这里。

少年的牙齿都在打颤,想到这里,他强撑着站了起来。

他虽然没有学会什么礼法,但是一向敬重这些戍边的军人。

然而现在,谢不逢的耐心已经耗光了。

谢不逢攥紧缰绳,翻身上马。

“驾——”

他眯了眯眼睛,直接催马疾行,一阵加速过后

() 高高一跃,穿过了驻地外的关卡。

远远看去,如一道黑色的闪电。

“等等等等!!!”守在驻地外的士兵没有料想到谢不逢会这样做。

他们先是愣了一下,接着瞪大了眼睛,慌忙向前追赶。

然而快马的速度,哪里是人能赶得上的。

微卷的黑发如波浪在身后翻涌,少年身上的气势无人可挡。

驻地的士兵纷纷追赶,却没有一人能拦下骑术精湛的他。

不过眨眼之间,谢不逢便已经出现在了最大的那个军帐外。

紧接着翻身下马,一脚踹开向自己拔剑的士兵,拉开军帐的帘子走了进去。

“你——”将军腾的一下站了起来,瞪大了眼睛,正准备训斥谢不逢。

话没说出口,却见少年站在军帐中间,冷冷地环视四周:“是不是本宫不来,将军就要忘了您刚才收到的军令上究竟写着什么?”

少年不常用“本宫”这个词,此时他的话语里处处都带着威胁。

听到谢不逢的话,那将军本能感到不屑,然而……谢不逢虽然被赶到了边关来,但他的皇子身份却并没有被废掉。

并且就像他说的一样,方才收到的军命,内容正是带谢不逢入驻地。

将军咬着牙咽下一口气。

他侧过身,正准备命令人带谢不逢下去。

却见站在军帐中的少年,轻轻挑了挑眉,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问道:“将军见了本宫,也不行礼吗?”

几个一路和谢不逢一起来到这里的信使面面相觑。

这几天他们已经感受到了少年身上那迫人的气势,并心服口服地听从他的决定。

然而他们这一路上,却还没有向谢不逢行过一个礼,要不是少年提起,他们还真彻彻底底地忘了这一茬。

听到谢不逢的话后,那将军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传说中的谢不逢是一个没有什么存在感的妖物,他压根没有想到对方会选择用自己的身份来压人。

事到如今,这礼不可不行。

将军咬着牙走上前来,单膝朝谢不逢行了一个军礼。

“臣参见大殿下,”说话间,他的心里满是耻辱。

谢不逢笑了一下,并没有着急让他起身,而是转过身去,研究起了悬挂在军帐上的各类武器。

单膝跪地的姿势并不好受,更别提这个将军的身上还配着重重的铁甲。

不过一会儿他的身体便晃动了起来。

盔甲相互碰撞,发出了一阵刺耳的声音。

现下所有人都知道他跪不住了。

卫朝这些年都没有大的战乱,军队本就疏于训练,更别提将军这种级别。

在战争开始前,他日日胡吃海塞、饮酒作乐,身体底子早就虚得不像话。

军帐内盔甲的碰撞声越来越大,那名将军终于支撑不住身体,哐的一下双膝跪在了地上。

听到这声音

,谢不逢终于笑着转过身来。

“将军怎行如此大礼?”他轻蔑地看了对方一眼,这才漫不经心地说道,“快请起吧。”

“……谢殿下。”那将军咬着牙说。

谢不逢下来都不是一个好欺负的,旁人让他一分不快,他便乘以百倍的追回来。

当初在太殊宫的时候,他都敢随随便便地顶撞皇帝,一个将军谢不逢更是完全不看在眼里。

少年原本不想搭理这个人,然而怪就怪他一开始就没有将谢不逢直接发配到军中,这才给自己惹来一场麻烦。

将军起身之后冷冷地笑了一下:“陛下吩咐,大殿下此行要与普通士兵同吃同住,不可搞任何特殊。”

“来人,将大殿下带到最北头的军帐里去,往后他便住在那里,与广驰营的士兵们同吃同训!”

广驰营……

在来的路上,信使们有给谢不逢介绍军队中的人员构成,以及各个营房都是做什么的。

广驰营这三个字出现过不少次。

它相当于军队中的最先锋,始终在第一个迎战。

广驰营的历史非常悠久,前朝早期就有。

只不过一开始的时候,广驰营里都是部队中最尖锐的力量。

可是到了现在,却完全相反。

当初在路上的时候,信使们虽然没有明说,但意思已经非常明确——如今的广驰营,就是战争开始时最先去送死的那一批人。

军人们都不想去广驰营,久而久之,这里边全是那些没有背景,又不讨长官喜欢的士兵。

甚至有不少士兵,是刚被强行征来、还没有经过训练的普通人。

他们心中满是怨气——对皇室和皇帝本人尤其如此。

这群人远离政治中心,并没有怎么听说过有关谢不逢的传闻。

他们只知道,谢不逢是一位皇子。

“好。”谢不逢并不像将军想象中的惊慌或者愤怒,反倒异常平静地接受这件事。

一边的士兵顿了一下,慌忙带着谢不逢向着最北方的广驰营而去。

……

军中统一发放了被褥和军甲。

从小居住在皇陵的谢不逢并不嫌弃这些东西,他面无表情地领了过来,走到了军帐之中。

而那位将军,则无比“贴心”地在第一时间,派人到了军帐中,给众人介绍了谢不逢的身份。

谢不逢在军中的第一晚睡得并不安稳。

或许是因为广驰营的士兵是去送死的,住的条件也比普通的士兵能好一些——至少不是通铺。

可是一晚上的杂音,还是将谢不逢从熟睡中吵醒了好几次

……他忍不住又想念起了雍都太医署的那个小院。

还有文清辞身上那淡淡的苦香。

边塞的月,好像格外圆。

谢不逢闭着眼睛,但是大脑却格外清醒。

不知是什么时辰,他突然听到一阵脚步声响起

……有人蹑手蹑脚地走了过来,停顿片刻,似乎是在观察谢不逢是否睡着。

少年故意没有动弹。

见谢不逢躺在这里好像陷入熟睡,那人终于慢慢伸出手,朝着谢不逢手腕上的东西探去——

那是文清辞的药玉,也是少年身上唯一值钱的东西。

谢不逢白天一直用它束发,而到了晚上,则学着文清辞的样子,将它缠在了手腕上。

来人是被强征来的士兵,从到长原镇的第一天起,他便生出了逃走的念头。

甚至早就已经找好了战马,规划好了路线。

唯一的问题是,他缺少钱财逃亡。

刚才那人介绍谢不逢身份的时候,他一眼便看到了少年手腕上的药玉,并起了心思……

来人屏住呼吸,一把攥住了药玉。

然而就在下一刻,原本该熟睡的少年,忽然睁开了眼睛。

月光映在琥珀色的眼瞳里,化作一道冰冷的利刃,朝他劈了过来。

少年的目光如狼。

“啊——”

一声尖叫刺穿了军帐,吵醒众人向这里看来。

少年的手,紧紧地钳住来人的咽喉。

不等那人将求饶的话说出口,便扼得他没了声息。

“杀人了——”不知道是谁先大喊了一声,接着踉跄着从军帐里跑了出去,“谢不逢杀人了!”

无数把剑朝谢不逢指了过来。

他却连看都没有多看一眼,只是将手上的尸体丢到一边,接着漫不经心地用衣袖,擦净了药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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