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 第125章(2 / 2)
“英雄?那是世人被蒙骗罢了,他还不知害死了多少无辜将士呢!倘若真有阴司,他的罪过不知道要写上多少卷呢!”李尚虽自问不是什么好人,但是与蒙桓比起来,至少自己没有去杀无辜之人。
他顶多,是这个人间天子做得不称职罢了。
但李兆当然不信他的话,只冷冷一笑,“他是你害死的,整个蒙家军都是被你害死的,现在当然随你怎么说。”
李尚也不恼他的这话,只幽幽说了一句,“他给蒙家军的将士们服用禁药,控制不住了就换下一波,这算得上是什么光荣之事?”
的确,他是为大齐打了胜仗,可是这胜仗又是多少无辜之人的性命换来的?
还有那些被蒙将军将士们发狂是屠灭的村庄和城池!
这些又当算在谁的头上?
他一说禁药,李兆立即就懂了。但立即就否定,“不,这不可能!”
“信不信由你,或是你下去直接问一问那些蒙家军,他们最是知道真相。”李尚不想与他再理论下去,他将李兆留着这么久的时间,就是想看看,到底蒙桓会不会来救他这个儿子?
可是这么久,都没有半点动静,显然蒙桓并不在这京城之中。
‘下去’这两字一下提醒了李兆。
能有什么比活着要好?他这个时候才慌起来,“不,你不能杀了我。”
“朕不杀你,如何与满朝文武交代?”他不单单只是动手将蓝家姑娘打个半死,他还结党营私,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建立属于他的小朝廷。
那些官员们,敢查办的,一个李尚没有落下,而且还全盘交托给了李琮。
更查出当初那藏在小巷子里花楼底下的密室,其实幕后真凶,竟然才是李兆,而那个老大,不过是个替他背锅的倒霉蛋罢了。
“你放心,你的孩子,朕会留着。”李尚说了这句话,将龙案上的香炉给点燃,也没再多看他一眼,便起身出了御书房。
片刻后,只听见里面传来一声沉闷的响声,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埋了吧。”
香是大总管给留下的,杀人于无痕,没有半天痛苦。
等他进去的时候,李兆就仿佛睡着了一般,哪里看得出来,已经是个死人?
撤了香,他重新坐回龙椅上,闭上眼,眼前又重新浮出了年幼在将军府的种种。
而孟茯这边,因李尚没有来,她吃过晚膳,看了会儿书便沐浴休息了。
她睡下后,一直守在门口的大总管才离开。
只是等孟茯醒来之后,却是在一个陌生的地方。
入目是一片刺眼的殷红,耳边似乎还有那欢天喜地敲锣打鼓的声音。
她挣扎着起身来,发现身体除了有些虚软,并没有什么不适之处。
当下忙穿了鞋子下床,这才发现自己穿着一袭红裙。
确切地说,她身上穿着红色的嫁衣,只差没有那凤冠霞帔了。
吓得孟茯以为自己又穿越了,穿越到鬼片里了。
急忙跑到那妆台上的镜子前,只见着自己果然穿着一身红嫁衣,她下意识地掐了一把手腕,疼。
不是梦。
正当她疑惑自己为何会在这里,按理那宫里大内,最是安全的,到底是谁人将自己带出来的?
她正疑惑着,房门忽然被推开,条件反射朝门口看去,只见走来一中年男子,同样穿着大红色的喜袍。
孟茯并不认得他,可从他的装束来看,明显就是他要和自己成亲。
“你是何人?”这个时候怕肯定是怕的,慌也是慌的,但孟茯面上还算冷静,因为她晓得不管自己怎么怕怎么慌,都不会改变眼下的事实。
倒不如先冷静下来,试图找其他的办法。
“蒙桓。”中年男子大步走过来,“还得要感谢李尚那恩将仇报的狗东西,倘若不是他让本将近暗中保护你,本将军又怎么能轻而易举地将你给带出来呢?”
一个比一个更要让人觉得震惊的消息从他口中吐出。
孟茯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面目表情,惊恐地看朝他,“你是蒙桓!你果然没死。”只是听他的意思,他就是那个李尚派来暗中保护自己的镜卫。
那岂不是他连李尚都骗过去了?
蒙桓哈哈笑起来,一面很不正常地打量着孟茯的面容,“你比你姐姐还要像你玉簪。”
孟茯再一次惊住,不过转头一想他既然是蒙桓,当初自己与李尚的那些话,只怕他早就听了个干净,再去查孟韶玥和云什,就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了。
一时不免担心起来,“你到底想干什么?”知道蒙桓可能没死,可是这千算万算,都没有料到他居然就在宫中,就在李尚的身边。
还冒充成镜卫,难道当初杀他们几家如此轻而易举。
只怕也是借着这镜卫的身份。
此刻孟茯不禁是有些后悔,早知道他就在宫里,自己又何必羊入虎口呢?
“你说我想干什么?”蒙桓阴恻恻地充孟茯一笑,有些偏柔的轮廓让人无法将他与那骁勇善战的蒙大将军联想到一起。
老百姓心中的蒙大将军,那便是大齐的定国柱石,有他在老百姓们便无所畏惧,有恃无恐。
他指着这满屋子里大红色幔帐,以及墙上挂着的那个大大的喜字,“李尚和玉簪欠我的,今日都该由你给还回来。”
无视着孟茯目光中的惊恐,“你知道我为何要挑在今日么?”
孟茯摇头,肯定不会是因为玲珑不在宫里,于是就顺口说道:“今天是个好日子。”
这答案显然是蒙桓没有想到的,反而被她这别出心裁的答案愣了一下,随即笑道:“因为今日你姐姐和哥哥回到京城里,我已经想办法通知他们了,他们晓得你在这里,肯定会第一时间赶过来参加我们的婚礼。”
说到这里,忽然哈哈笑起来,朝桌前走去,倒了杯酒,又撒在地上,“玉簪啊,你看到了么?什么是母债女偿,你当日若是好好的嫁给本将军,怎么会有今天的事情呢?很快你的儿女们都要来了,你好好看看他们,如今可都长大了呢!”
他说着,一把将那酒盅扔了,笑得越发癫狂,“谁都想知道玉簪宫怎么起火的,你想不想知道?”
孟茯原本也是很想知道的,因为这么多年来,李尚一直都没查到。
但是现在看到蒙桓,她忽然明白了,这火是如何起的,如今只仇视地看着他,“这就是你对我母亲的爱么?”
这样变态的爱,哪个敢要,得不到就要坏掉。
可蒙桓并不在意孟茯的话,反而继续大笑:“哈哈,我就算是给蒙家军用禁药又如何?我带他们建功立业,让他们成为老百姓心中的英雄。我也是带兵之人,脑子里没有读书人那么多弯弯绕绕,可是我会点兵布将,所以我准备了将近一年多,才将这场火点燃。”
本来他说到这里,还是满脸的自信。可神情忽然一转,恨恨地看朝孟茯,“我千算万算,本来以为你们一个人也活不下去的,唯独算漏了孟家的那些奴仆,那些死奴才总是偏爱她几分,不然哪里有你们姐妹俩的活路?”
孟茯听到他的这些话,兴许就算是最靠近真相的真相了。
养大自己的祖父,原来也是孟家的人。
但孟茯一直有疑问,蒙家为何当初收养母亲,而放弃了纱曼雅呢?难道就仅仅是因为她有一双蓝色的眼睛,以及一张妖媚的面容么?
她也不确定蒙桓似乎能告诉自己缘由,但孟茯还是开口问:“当初,蒙家为何要收养我母亲?”
蒙桓显然有些意外,她问这些陈年老事做什么?此时此刻她不是该想办法逃走么?不过也没有隐瞒,反正说出来也不怕什么?难道孟茯说出去,会有人相信么?而且他也不会让孟茯有机会说出去的。
于是便答道:“自然是为了那禁药,那可是孟家祖先研制出来的。而且顺便告诉你一句,楼云公主你外祖父,皆是因这药而死,你说他们多傻,直接将药交出来就好了,何必呢?”
“不过没想到,他们宁死也不愿意将药交出来,没办法只能将你母亲带到蒙家,你外祖父那个看过此药方的两个小药童,为了你母亲的性命,自然也一并到了孟茯家。不过有一个胆小的,不过两年就自己吓死了,如今也不怕告诉你,这些用在蒙家军身上的药,可都是活下来那个给制作出来的,而他制这些药,却都是为了保护你的母亲,所以归根究柢,害死那些人的,是你母亲。”
这是个什么逻辑?孟茯这会儿恨不得自己手握四十米大刀,直接将他劈成两块。
但是此刻的蒙桓,显然已经沉浸在这回忆之中,又好像是满腹的秘密,却始终找不到一个人来诉说。
现在逮住孟茯了,就恨不得将心扉中所藏着的所有事情都一一说出来。
所以几乎没有给孟茯诅咒他蒙家丧心病狂,还以为是好心好意收养母亲,没想到外祖父和外祖母,都是被蒙家所逼死。
甚至收养母亲,也是为了逼迫那药童将禁药制出来。
这时候只听蒙桓继续说道:“如今也不怕告诉你,当初制出禁药的,便是李尚身边那老阉狗,他自以为自己罪孽深重,甘愿切断子孙根一辈子赎罪,可有用么?”
这倒是给孟茯解惑了,为何那大总管看到自己的时候,眼神总有些奇怪。
原来,他便是当初那个失踪的药童。
那么旬老又是何人?
也不晓得是不是巧合,孟茯才在心中想那旬老的身份,蒙桓就说道:“可是,你外祖父还有个外门弟子,这是谁都没料想的。当初正是他与先帝联手,制出了那半里香,将我蒙家军困在沙月丘,倘若不是本将军聪明,早些发现端倪逃出来,只怕也要和蒙将军一起葬身于黄沙之下了。”
孟茯不免就想到了旬老的身体的残疾,莫不是这蒙桓后来找他报仇过?
不然这满江湖的人,哪个不敬畏旬老?恨不得从他那里求个一粒半粒的丹药,怎么又可能去杀他呢?
“疯子!”孟茯防备地打量着笑得癫狂的蒙桓,脑子里多少骂人的词汇交错,最后真骂出口的,也只有疯子两字。
“疯子?本将军就算是疯子,那也是被你们李家逼的!”那样的世道,蒙家想要杀出一条血路太难了,所以他们只能剑走偏锋。
可是想要百战百胜,总是要付出些代价的。
天底下哪里有免费的午餐?
他朝门外看去,喧天的锣鼓声依旧热闹不已,收住了笑声,走过来捡起那张龙凤呈祥的盖头帕朝孟茯的头上盖过去,“吉时要到了!客人们应该也来了!”
不容孟茯挣扎,一把抓着她的手就玩外拖拽。
孟茯本来想挣扎,可是两人之间的实力悬殊,此刻她只很身上没带毒药,不然一定能想办法逃的。脑子里正想着怎么逃走,或是拖延拖延时间也好,忽然听得一阵熟悉的声音骂来,“蒙桓,我倒是小瞧你了。”
孟茯猛地揭开头上被蒙桓强行盖上的喜帕,院子里灯火亮堂,大红灯笼上更是贴满了红色的喜字,加上那些随风四处飞舞飘荡的大红色幔帐,孟茯只觉得这颜色着实容易让人眼花。
只见穿着男装的孟韶玥和云什竟然都被困住,锁在两张银丝网中,好似两个茧子一般挂在树下,随着他二人的挣扎,在风里摇摇晃晃的。
兄妹俩看到了她,急促不已。
想是因为兄长和长姐,看到妹妹在自己的眼前让仇人为所欲为,让二人的怒气一下到了巅峰。
只是并没有什么用,反而使得那银丝网越发缩紧罢了。
孟茯这会儿才真真觉得是掉入万丈深渊里爬不出来了。
本来还指望奇迹出现,他们能救自己。可现在看来是一家人整整齐齐倒了倒霉。
心里不由得叹了口气,“你放了他们,我和你拜堂。”
“你哄我呢?你又不是那没有脑子的,你以为我能轻而易举就被你骗了?”蒙桓冷笑一声,强硬地拉过她的手,朝着大堂走去,一面吩咐身后的人,“将两位‘客人’领过来观礼。”
“你这是夸我么?”孟茯忍不住挑眉,想要挣扎,反而被对方用力地拽了过去,险些撞到他的后背上。
没想到蒙桓却停住脚步,一脸威胁地审视着孟茯,“你最好闭上嘴。玉簪是个安静温柔的女人。”
孟茯心中忍不住骂了好几句,心说知道自己不是母亲,还要将自己来做代替品,他到底是有多变态?不过细数蒙桓的各种奇葩逻辑和蒙家的所作所为,他的脑子又怎么可能拥有一个个正常人的思维呢?
但是真要这样屈服了么?不如死吧?
孟茯脑子里冒出这个念头的时候,忽然想起自己从前看电视的时候,女主被强迫就咬舌自尽的时候,就忍不住吐槽,留得青山在不愁没柴烧,失身算什么?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可是现在的处境,让她觉得,性命好像又没那么重要了。
果然,旁观者看什么都是站着腰杆不疼的,只有亲身经历了,才能感同身受。
她这会儿是绝望的,耳中能清楚地听到身后孟韶玥和云什被带着跟过来的声音。
可她若真死了,只怕蒙桓也不会放过他们吧?一时之间,孟茯竟然就没了办法。
从来,没有走过这样的末路,这是真正的穷途,一点选择都没有。
然就在这个时候,她忽然听到有人高声唤了一声‘蒙桓’。
好像,是沈夜澜的声音。
可沈夜澜远在竹州呢!兴许现在都已经打到耀州去了。
怎么可能在这京城?还是自己要死了,这是回光返照出现幻觉?
然而,蒙桓却忽然转过身。
显然听到这声音的不单只有自己。
因为几乎是孟茯跟着转身的蒙桓转过头的同时,只看见从那高高的塔楼上飞下来一人,手中长弓半月开。
与此同时,只听‘咻’的一声,鲜红色的血液溅在自己的脸颊上。
而第二根箭又紧接着飞来,这一支则插在心脏相对的另外一边。
这是射偏了么?孟茯想沈夜澜的箭术,不应该吧?直至很多年后,她忽然想起问沈夜澜,却听沈夜澜解释,有的人心脏非正常人一样,长在左边,所以他当时为了以防万一,再往右边补一箭。
“他……他是谁?”蒙桓艰难地扭过头,显然没有想到自己这些防卫犹如摆设一般,会有人从那高高的塔楼上直接跳下来。
而且还能在跳下来的途中张弓两次,第一箭还设在自己的心脏上。
就算第二箭没有射穿,他也活不下去了。
可他不甘心,他蛰伏苟且这么多年,眼看就要大仇得报了,为什么?
他问完,口中狂吐一口鲜血,便睁着眼睛倒了下去。
孟茯那‘沈夜澜’三个字,才迟迟喊出。
而蒙桓到死,都没有想到过,杀死自己的是个读书人,那个以才气誉满大齐的沈夜澜!
还是该远在竹州的沈夜澜!
孟茯拿袖子一把擦了脸上的血迹,脱掉了刺目的嫁衣,朝他怀中扑去,无数的惊喜自然是不言而喻,“你来了,真好!”
当沈夜澜抱住孟茯的那一刻,御林军也杀了进来。
后来孟茯才知道,沈夜澜也是才到京城,他是先去找到天机阁的人,晓得了孟茯被蒙桓带走的事情,才进的宫。
好在,没因慌忙乱了手脚,一切都刚刚好。
这会儿将孟茯紧紧地搂在怀中,“这是最后一次了。”
孟茯还在惊魂未定中,先没反应过来,随后才明白他的意思,却是有些愧疚,“这跟你没关系,就我自己倒霉。”
“没有保护好自己的女人,就是男人的不是。”可沈夜澜坚定地认为,此事是因自己的缘故,若是他早些将禹州攻下,早一天来京城,兴许孟茯就不会被蒙桓带走。
但孟茯觉得也不是一无所获,最起码知道了旬老的身份,也晓得了当初外祖父和外祖母的死因。
似乎孟家的一切苦难,都是因蒙家的贪欲而起的。
只是蒙家唯独剩下这个蒙桓也死了。
李君檀,应该不算吧?他连知都不知道自己的父亲,非皇室血脉。
所以孟茯也没有将李君檀归纳于蒙家的人。
而云什和孟韶玥能一起来京城,显然西域那边的纱曼雅,也已经解决了。
这一切应该是尘埃落定了。
大家一起离开此处,孟茯这才发现,竟然是一处寺庙,还是当初因为祸乱京城的大德主持所在的福音寺。
难怪会有那么高的塔楼,原来是原来的佛塔。
和沈夜澜紧紧牵着手的孟茯被孟韶玥拉到前面说话,临走时只听到沈夜澜问云什,“时隐之托我问,他的大弟子可好?”
孟茯没有听到云什如何回那颂岚如今什么状况,耳朵里全是孟韶玥滔滔不绝的话声。
但孟茯的思绪是四处飞的,也就听到了几句她夸自己夫君沈夜澜的话。
等上了马车,晓得不用再回宫里,松了口气,但又有些担心,“那他……”她口里的他,则是李尚。
孟韶玥秒懂。“你管他作甚,那么多耳目,有的是会给他带话的。先去我那里。”
孟茯颔首,见她身上穿着的女装,忍不住好奇地问:“姐姐为何不穿女装?”
“没哪个男人值得我穿,倘若来日遇到,就穿。”她说得轻松,显然意不在儿女情长,心里怀揣的事情多了去。
孟茯闻言,‘噗嗤’一声笑出声来,“那姐姐可能一辈子男装了,这天下除了我夫君,没有再比他好的男人了。”
然后换来了孟韶玥一声冷笑,“人外有人山外有人,言之过早了。”
“姐姐这话,莫不是还是有人的?”孟茯越发好奇。
只是这个话题终究是被孟韶玥掐断了,因她又重新提起了孟家的事情。
两姐妹这一路上在马车里就讨论了诸多事情,其中也包括云什的容貌,孟茯忍不住赞道:“真好看,这样的基因断然不能白白浪费了,等过一阵子安顿下来,给大哥说一门媳妇,生几个孩子。”
孟韶玥一怔,随即笑道,“好。”她本来还担心,妹妹可能接受不了那样异域风的兄长。
而马车外,骑马跟随在马车后面的沈夜澜则朝身旁的云什看过去,“放心了吧?”
云什没有言语,但那明显松了一口气的表情,也说明了一切。
隔日,四人才姗姗进宫。
李尚抱着他们三兄妹大哭了一场,又领着他们去拜了玉簪。
哪个能想到,他竟然就将玉簪埋在宫中的丹房中。
这也难怪他平日里喜欢在丹房里待着,原竟然是为了陪玉簪。
可是人已经死了,也许已经转世了,孟茯想劝李尚看开些,总是这样到底不好。
但终究是没有说出口,也许这只是李尚的一种精神需要。
沈夜澜和云什被留了下来,孟茯和孟韶玥在御花园中等了许久,他二人才出来。
孟茯忙迎上去,“怎么样?”她有些担心,李尚别是想将皇位传给云什吧?
云什早上就明确地表示过,他想要四处走一走。
“断然没想到皇上是这样的皇上。”眼泪到现在他们出来都没停下过。沈夜澜忍不住吐槽,“你说李琮他们心中到底是如何想的?”仿佛,除了孟茯他们三兄妹,其他三人都是别人家的孩子。
李尚不上心,或许应该说,根本就没放在心上。
“早就看开了……”这个问题孟茯早就问过了。
皇家即便是没有他们三兄妹,所有的皇帝对于子女,都是如此冷血的……
所以人家浑不在意。
“言归正传,陛下同意我去梁州,与谢老将军他们会合,一举将大齐所有山河都收复回来。”沈夜澜说道。
孟茯闻言,却是担心起李馥,“那辽国那边?”辽国也占去了好几个州府?
“大齐会助李馥和忽云夺得大权,归还几座州府算是报酬。”这沈夜澜也早就和李馥夫妻俩商量好了,轻轻拍了拍孟茯的肩膀,“你要想,不争他们什么都没有,兴许孩子都保不住,争了白得一个辽国,做主子怎么也好比做臣子要自在。”
孟茯晓得他是说李馥夫妻俩,但是这话在宫里说,从他口里说出来好吗?忙伸出小手捂住他的嘴,“你还真什么都敢说?”
“他有什么不敢说的,我敢打赌,李尚多半还想将这江山拱手送给他这好女婿呢!是不是?”孟韶玥这个是不是,则是问云什。
然后孟茯就看到云什点了头。
天晓得被李兆他们争来抢去的皇位,方才被李尚劝着给云什,被拒绝后又给沈夜澜。
然后他还将心思落到孟韶玥身上,这个女儿也厉害,做个女皇也不是不可以的。
至于孟茯,小女儿他舍不得,这天下做什么都比做皇帝要快活。
所以让女婿做。
当然,都被拒绝了。
至于李尚为何没有再坚持,到底是沈夜澜十分热情地举荐还是个小少年,拿着个小本子追在大军后面的李君佾。
李尚才想起,这个是亲孙子,也不是不行,而且他爹还是李琮,李琮虽也是好权之人,可是和自己一样,也是个最为重情的人,所以有阿茯在,他不至于抢了亲儿子的皇位。
而且这样一来,柯相那边,想来也会竭尽全力继续辅佐。
毕竟君佾那孩子,是他的亲外孙。
沈夜澜这个小女婿又不会辞官,他身后是庞大的沈家,李君佾还听阿茯的话,那这个皇位他应该能坐稳的吧?
此刻李尚正呆呆地看着那空荡荡的龙椅,“朕还要再等多少年?”
身后的大总管弯着腰,苦笑着劝道:“陛下再等几年吧,等着小世子弱冠了,想就来了。”
李尚重重地叹了一声,在旁边的台阶上就地坐下,“人人为了这个位置都争得头破血流,可又有几个人能坐得问心无愧呢?这皇帝,哪里是那样好做的?”
“陛下就做得很好。”大总管与他并肩在台阶上坐下。
“胡说,你个老东西一点都不老实,还是朕的三个孩子最诚实,只有他们敢跟朕说真话。”李尚却不晓得,孟茯他们敢说真话,那是仗着李尚的偏爱。
只是大总管并没有点破,心说大小姐若还活着,陛下能这样待三个孩子,没有强行将他们留在宫里,大小姐应该最是开心才是。
隔日,孟茯就随着孟韶玥回南海郡,同行的还有谢淳风与玲珑。
至于沈夜澜,则带着自己的大舅兄云什,去了梁州。
这一日,也是王桑榆被斩首示众的日子。
孟茯是听说她被顺利斩首后,才离开的京城。
却不知道在王桑榆被斩首的那一瞬间,于景州一个才被贵族公子打死的小乞儿忽然神奇地睁开了眼睛。
眼神,与她原本的年纪不相符合。
先是惊喜,随后嘴角慢慢扬起。
又说那苏公子,跑断了腿求遍了人,当然是没能将王桑榆救下。
若不是想着还有个孩子,只怕早就万念俱灰,随着王桑榆一起去了。
等她将王桑榆的后事安排好,回到那个小村子里找老扇猪匠要孩子时,人家却如何也不给,还要闹到衙门里去。
王桑榆虽是冤枉的,可在世人眼里,她却是个歹毒的恶妇。
苏公子也是胆子小,不敢让人晓得这宝德的亲生母亲是王桑榆,而且见老扇猪匠对孩子又是十分上心,当做命根子一般,他与苏家又决裂不可能再回去了,索性就在村子里留了下来,搭了个私塾做那教书的营生。
约莫过了个把月,发现家里米缸后面竟然藏着一个三四岁的小乞儿。
他是不打算留的,老扇猪匠劝着他,“留吧,好可怜的一个姑娘,你且留着,往后叫她在家里看着宝德,我也好出去干活挣几个银子。”
好几家的猪都还等着自己扇呢!自己没几年活头了,好歹德宝要喊自己一声爹,除了那好心人们留下的银子,自己也要给他挣一份家业,不然哪里对得起孩子?
而苏公子也要去私塾,更不可能时时刻刻将宝德带在身边。
终究是同意了,给小姑娘取了名字叫苏婉儿。
自此后,那苏婉儿果然将这宝德带得十分好,说不是亲姐弟,谁也不信的。
而回南海郡的孟茯,重新将手里一切操持起来,几个姑娘又接到身边,因听房素屏身子不好,又带着去看了一回,顺道有别的大人任期满要回京城,李红鸾与他们一起回去见她爹娘。
孟韶玥也绕道禹州,往梁州而去。
孟茯的身边最后兜兜转转,竟然只剩下了萱儿一个人。
刚回来,早就回南海郡,一直帮独孤长月安顿他那外甥女莫寻寻夫家一家子的拓跋筝,便跑来找孟茯,“出事了。”
孟茯的头一反应,还是战事。
哪里晓得却听拓跋筝说道:“沣儿她爹娘寻来了,状告她不赡养爹娘和幼弟。”
“我若是没记错,当初是她爹娘主动和她断绝关系的,不是户头都下了么?现在沣儿也改了姓,叫他去告呗。”孟茯嘴上是浑不在意,但脚上已经开始跑起来,“你说天下怎么能有这样的父母亲?沣儿不晓得又多难过。”
阮峥又不在家,如今正在战场上,孟茯哪里能叫他的媳妇给人欺负了去?
所以急匆匆就往隔壁衙门里去了。
她是弘月长公主,尊贵无上,又有当初他们自己不要阮沣儿的种种证据,这案子自然是败了。
可阮沣儿还是心软,给了他们两千两的银票。“到底,是他们将我养大,从前也不曾亏待过我。”
这便二千两,便算是将从前的养育之恩还了吧。
孟茯张了张口,想安慰她几句,反倒是她身后紧紧跟着的阮小尘牵着她的手,“阿娘,小尘一辈子不会不要爹娘的,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小尘都是你们的孩子。”
仰着的小脸上,坚定的目光,无疑最是此刻最能暖阮沣儿心的良药了。
她收起心中的悲伤,露出一抹笑容,“一辈子,不管发生什么事情,小尘也是我和夫君的孩子。”
孟茯一看,这也用不着自己担心了,目送他母子俩上了车,正要与拓跋筝说自己白担心,忽见她捂着嘴,一副要干呕的难过表情。
旁边,是萱儿递给她的水果酥肉。
“筝姑姑,您怎么了,平日你不是最喜欢吃这个么?兰若姐还说您最近忙,懒得过来一趟,多做一些一会儿给你带回去呢!”萱儿疑惑又担心。
孟茯则觉得她干呕的这一幕好生熟悉。
脑子里先是冒出司马少熏怀孕的时候,随后又是剑香怀孕的时候。
这特么就跟她俩孕吐一样!
于是也顾不得自己惊涛骇浪一般的心情,更没有去关心询问拓跋筝,反而是一把抓过她另外一只手。
拓跋筝被她这一抓,惊恐得忙要收回去。“我没事。”
孟茯却是咬牙切齿道:“你是没事,那和尚有事了!”
萱儿不解,只听着气急败坏冲进屋子里不知道要去找什么的阿娘,还听着她的骂声从前面传来,“这个畜生,还没成亲啊!”
拓跋筝也顾不得萱儿,而且萱儿手里的水果酥肉,她闻着的确是想吐,于是便去追孟茯了,一面试图劝解她:“我和他同榻而卧,他若是不做点什么,畜生都不如呢!”
孟茯听得这话,一时停滞住脚步,“你是被那妖精和尚勾了魂么?未婚先孕,不是什么好事情?不行,我得马上写信,让夫君打发他回来立即和你拜堂成亲。”
拓跋筝没有反驳,反而是有些庆幸地说道:“我还以为,我会同沣儿一般,这一辈子是不会再有孩子的。”
所以这个孩子的到来,即便是没有爹,没有成亲,她也欢喜。
孟茯得了这话,想起拓跋筝从前的种种,却是越发坚定了立即让独孤长月回来成亲的念头。
只是孟茯的信兜兜转转遇到那个不靠谱的信使,等着三四个月后才到独孤长月的手里。
而那时候,被金国夺走的七个州已经都收复回来了。
金国早已经受不住大齐的金戈铁马,损失惨重,只能割地投降,听说也打算献公主来大齐和亲。
不过被李尚一口拒绝了。
他现在可不能再任意妄为了,三个孩子看着呢!
他不要人家的公主,于是金国只能选择别的办法。
至于辽国内部,如今如火如荼,沈夜澜这才带着大军过去,不到两个月,辽国也稳定了下来。
火星石再手,谁敢不从?
李馥也终于再短短几年里,从一个和亲公主熬成了最有底气的辽国皇后。
她身后又如今强大得不敢让任何国家小觑的大齐,她若是想要成为第二个萧太后,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在大金投了后,独孤长月就日夜兼程赶回来了。
孟茯上一次见他的时候明明还是光头,回来竟然已经有头发,还能戴了头冠。于是一个妖孽和尚又变成了一个妖孽公子。
原本是要马上成亲的,可是彼时拓跋筝的肚子已经不小了,哪里经得起那些繁复的礼节?独孤长月又不想像是孟茯和沈夜澜当初那么潦草地举行婚礼,所以便决定等孩子出生后,与谢淳风玲珑他们一起。
当初大齐山河被辽国和金国夺去的时候,也是短短数月。
那时候他们兵强马壮,锐不可当。
哪里晓得,这如今大齐却也是用了同样的短短几个月,便收复了旧土山河。
而几个月后,辽国内部也稳定了下来,忽云王成辽国大王,李馥成了皇后娘娘,他们的儿子直接册封成了太子。
沈夜澜也领着大军归来复命。
在婉拒了李尚的留用,还是回了南海郡。
这时,拓跋筝和独孤长月的女儿刚好满月,婚礼也刚开始准备。
爹娘都是神仙一般的容貌,武功高强的厉害人,好叫司马少熏担心自家的胖九饼,“九饼除了吃没别的本事,往后若是被欺负了如何是好?”
“担心什么,难道我家的小鱼会坐视不管么?”拓跋筝的女儿,乳名便是小鱼,许多年后她就顶着这样一个可爱的名字成了江湖人人闻之色变的‘女魔头’。
若飞萱儿他们连忙凑上去:“还有我们。”
沈珏兄妹俩,以及李君佾兄妹俩,也都来了,好不热闹。
司马少熏见若飞几个小子也在,连忙将他们赶出去,“你们这些孩子真是的,这是新娘子待的地方,你们去新郎官那边。”
屋子里的新娘子,除了拓跋筝还有兰若,以及玲珑和书香。
而新郎官那边,自是独孤长月谢淳风,还有在天和谋事。
谋事穿着一身大红色的新郎吉服,不停地拿眼罩外的另外一只眼睛看那独孤长月和谢淳风,有些后悔,“我就不该今日和他们凑热闹的。”
尤其是那独孤长月,做和尚就已经很好看了,如今做新郎,更像样子。
在天一面兴高采烈地整理着自己的腰带,一面安慰,“情人眼里出西施,书香看你就是最俊的新郎官。”
而孟茯,哪一边都不在,而是在大街上看着飞快朝自己走来的沈夜澜,娇嗔着扑进他的怀里,“哎哟,你倒是会挑日子,晚一日来也好,这样又要多送一倍的份子钱了。”
“多送他们几分,也发不了横财,我家娘子还是这南海郡第一首富。”沈夜澜将她搂在怀里,有那么一瞬间,好像整个世界都在自己怀中。
夫妻两人牵着手进入这几对新人拜堂的大堂中时,只听鞭炮锣鼓声中,还传来几个大小孩子的哭声。
只听有人喊,“夫人,孩子饿了。”
孟茯猜,肯定是拓跋筝家的小鱼。
随后,是司马夫人的焦急的声音:“闺女,九饼非得要找你抱抱。”
再然后,剑香的儿子哭嚷起来,急得那秦泊不顾正和谋事夫妻交拜完的书香,硬是将孩子塞给她,“她娘也哄不好,我也哄不得。”平日都是书香帮忙哄,所以这个时候自然是塞给书香。
原本就很热闹的婚礼,就越发热闹了。
沈夜澜看着这一切,脸上不自觉浮出笑容,对于未来充满了无数的希望,不着痕迹地朝孟茯靠近了些,“夫人,我们也该要个孩子来玩了。”
“好啊,今天就要。”孟茯答应得爽快。
一旁来吃酒席的皎月将自家的孩子打发去跟萱儿她们的身后玩耍,凑了过来,“要什么?我也可以要么?”
“找你家夫君要去。”孟茯忍住笑,将她推开了些。
皎月不解其意,果然是朝自家夫君苏泊伸手。
苏泊疑惑,“你要什么?”
“我哪里晓得,就听到阿茯说了喊我找你要。”皎月这会儿倒是老实了,脑子一时半会儿竟然没转过来。
于是苏泊苦思冥想了一夜,终于想通了,“咱家的银子都在你手里,除此之外你除了孩子,还能管为夫要什么?要不,咱们再要一个?”
“不要脸!”皎月不禁笑骂,不过骂的不是她的夫君,而是在人家婚宴上讨论要孩子的孟茯夫妻俩。
然后夫妻俩一个月后,果然要到了孩子……
而孟茯和沈夜澜,却是在几年后才‘要’到孩。
期间孟韶玥和云什急得找旬老明里暗里给他夫妻二人数次诊断身体。
李尚那边也打发大总管亲自过来,也是催生。
然后经过他们的不懈努力,几年后孟茯终于得到了好消息。
最起码,他们是认为这孩子的到来,是他们努力的结果。
沈夜澜很委屈,明明是他在努力……
为什么最后成了大家的功劳?
作者有话要说:番外持续更新~~
谢谢支持,大概就这样完结了,很多不足,希望下本能有长进。
如果有同学打星星,尽量温柔点~~
爱你们哟,陪了我小半年~~
余下的日子,继续好么~
下本【起点炮灰苟存日常】取名废,文案废,尽量看正文吧。感谢在2021-03-3123:28:25~2021-04-0400:10:58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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