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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亲爱的。我低声地说。别哭了,好不好?哥哥要是看见了,该难过了。
那小姑娘还没明白过来什么,抬起头来,眼泪还挂在睫毛上,都没来得及落下。我望着她那张和太宰治有几分相似的脸,从不知道说话原来能是这么艰难的一件事。我只好又轻轻地推推一脸茫然的她,示意她松开手来;然后我转过身去,小心地将骨灰盒上裹着的衣服解开,又把勋章端正地放在了上面,用来代替那面没能随他一起回家的国旗——在做这些的时候,那男孩又出来了,跟着出来的还有两个人,看着面容都不算年老,头发却竟已然白了一半了。女人步履蹒跚地走在前头,男孩则推着轮椅上的男人,神情恍惚地跟在后面。很难想象那个男孩会是太宰治回忆里那个扒着他裤脚要抱抱的年幼弟弟、那个温柔逗着小猫、在厨房里准备羊羹的女人会是他的母亲——以及那个双手已经紧攥起来微微发抖,看起来已经行将崩塌的男人,竟然也曾笑着带他和弟弟一起去小溪里捉鱼……
我悲哀地闭了闭眼,将骨灰盒捧在了手里,转过身去,面朝着他们。我没有多余的手去敬礼了,便只好站得更加挺直。太阳滑下去,落在我的脊背上,几近灼烧。而那小姑娘像是明白了什么,已经停止了哭泣,后退几步回到了她的父母和二哥哥那去,愣愣地看着我。
……太宰治,于一月二十五日,在伊尔克潜伏任务中牺牲。
我呼吸困难地说着,每讲一句话,都不得不停下来休息。
鉴于他为战役胜利做出的巨大贡献和牺牲,部队决定授予他一等军功勋章,以此铭记他所付出的一切……
不,我不明白——他的母亲忽然崩溃了,一下子跪倒在了我的跟前,泪流满面地仰视着我;手合拢贴在胸前,仿佛在乞求。先生,求求您,请您告诉我,不是说五年前就牺牲了吗,为什么,什么意思,什么叫做在一月二十五日牺牲了,当时部队寄过来的信我还留着的,我,我现在就找给您看……她拼命地摇着头,踉跄着要爬起来去找那封信,却一下子又被绊倒在地;男孩慌乱地弯腰去接,眼睛还看着我,却亦是已经哭得连声音都变了调:……我们一张照片也没有……连遗像都是找了人来对着我们四个画的……你知道她——他哭泣着看向了小妹妹——她对着我问,不是要给大哥哥画吗,为什么最后画像上是爸爸妈妈和二哥……?我怎么回答,我该怎么回答……她甚至从小到大,一次也没见过她的大哥哥……
我们用了五年才终于接受了这一切,为什么现在却突然来告诉我,他一直以来都活着?他到底都怎么过的啊……他寄过来的最后一封信还说只要能和家里人写写信就感觉什么都没那么可怕了,那他这五年,到底都是怎么过来的啊?
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也没办法回答。我只能同他们一样泪流满面地站在那里,远远地望着这一切,中间隔着八年后终于归了家的英灵,和一个永远也无法被讲清楚的漫长故事。恍然间我好像看见太宰治就站在我的身旁,身上很干净,没有鲜血,没有枪口,有的只是那无限柔和的阳光;他已经摘去了眼上的纱布,而那双眼睛依旧是琥珀色的,依然干净,依然透亮,正温和地注视着那些深爱着他、而他也深爱着的人们。他微笑着走上前,轻轻俯下身去,给了他们一个拥抱。
别哭了,我听见他说。我也会难过的。
此刻,阳光温暖得让人想要嚎啕大哭。他的父亲——那个仿佛在短短几分钟里又一下苍老了十岁的男人,强撑着扶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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