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5章（1 / 2）

第四十八张 诚实面对-7

一瞬间，两人的目光相遇，彷佛有无数话语在无声中交流。艾布纳打破了这一刻，他从巴伦怀中挣脱下来，拉着两位父亲的手：「爹地，爸爸，积木！」他指向客厅中散落的积木，要求全家一起玩耍。

亚撒和巴伦相视一笑，那些紧张和尴尬似乎因为孩子纯真的要求而暂时消融。他们跟随艾布纳到客厅，一起坐在地毯上，开始堆砌积木。在这简单的家庭活动中，那种久违的亲密感和默契逐渐恢复。巴伦知道递给亚撒哪种形状的积木，亚撒则能预测巴伦想要建造什麽样的结构，艾布纳不停在积木堆中选取，再轮流拿给爸爸或爹地，快乐地主导这场建筑活动。

这一刻，时间彷佛静止了。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三人身上，在地板上投下温馨的剪影——一家三口，一起分享着简单而珍贵的时光。

午餐时分，亚撒准备了简单的家常菜，虽然怀孕反应让他不喜欢浓厚气味，但简单料理一顿还是容易的。巴伦和艾布纳一起摆好餐具，那种自然而然的协作让亚撒感到一阵暖意。巴伦与艾布纳坐在一起，耐心地帮儿子切碎大块食物，并用餐巾擦拭他的嘴角，这一切是如此自然，彷佛他们从未分离。

「看来艾布纳这几天吃得不错，」巴伦评论道，「他的脸颊更圆了。」

「玛夏和吉儿一直很照顾我们，」亚撒回答，「尤其是吉儿，她总是确保艾布纳吃齐所有营养。」

「那你呢？」巴伦的目光落在亚撒明显消瘦的脸庞上，「你看起来瘦了，食物全让艾布纳吃掉的感觉。」

亚撒微微低头：「我??这几天胃口不太好。」

沉默再次降临，但不再是那种尴尬的沉默，而是充满关切与理解的静默。巴伦的眼神中满是担忧，而亚撒则感到一阵愧疚，巴伦依然如此关心他，即使在他任性离开後。

「别担心，」亚撒试图缓和气氛，「现在好多了。」

巴伦点头，但眼中的关切丝毫未减。他们继续用餐，谈论一些轻松的话题，如艾布纳最近学会的新单词，或是基地的天气变化。那些更深层次的话题，那些需要更多勇气和私人空间的对话，暂时被搁置在一旁，等待着一个更适合的时机。

夜幕降临，紫色的天空转为深邃的靛蓝，星星开始在天际闪烁。艾布纳在一天的兴奋活动後，终於疲倦地在巴伦的怀抱中睡去。巴伦轻手轻脚地将儿子放入小床，为他盖好被子，然後站在床边，静静地看着小脸上洋溢着幸福的艾布纳。

亚撒站在门口，看着这一幕，心中涌起一阵温暖。他的手轻轻扶在门框上，指尖不自觉地轻敲着，这是他紧张时的小习惯。巴伦瞥见了这个动作，嘴角微微上扬，他记得亚撒每次要说重要的话前都会这样。

巴伦是严肃果决的军官却又是多麽温柔的父亲，而他差点因为自己的固执而剥夺了艾布纳与父亲相处的时光。亚撒的呼吸略微加快，胸膛微微起伏，眼睛在巴伦和熟睡的艾布纳之间徘徊。巴伦捕捉到这种游移的视线，察觉到亚撒眼中复杂的情绪，愧疚丶爱意丶还有一丝不安。

「他睡着了，」巴伦轻声说，转身面向亚撒，故意放慢动作，给予对方足够的时间调整心情，「一整天都很兴奋，肯定累坏了。」他观察到亚撒在他转身时微微绷紧了肩膀，然後又有意识地放松下来。

亚撒点头，下唇被轻轻咬了一下，又很快松开。巴伦注意到亚撒的双手从门框移到了身前，手指不自觉地交错在一起。两人默默地离开儿童房，轻轻带上门。现在，终於只有他们两个人了，那些被压抑的话语和情感似乎随时可能爆发出来。

亚撒走向客厅窗边，看着夜空中的星星，深吸一口气，下意识地整理了一下衣角，这是他准备进行严肃谈话前的无意识动作。巴伦静静地观察着亚撒背影的每一个细微变化，他的肩膀先是紧绷，然後坚定地挺直，脊背也随之伸展。

他知道亚撒正在鼓起勇气。

亚撒转向巴伦：「我们需要谈谈。」声音虽然平稳，但巴伦能看到他喉结的细微滑动，感受到隐藏在表面冷静下的紧张。

巴伦点头，在沙发上坐下，双手交叠在膝上，神情专注而耐心：「我在听。」他有意识地放松身体，姿态开放，想要让亚撒感到安心。他注意到亚撒的眼神闪烁了一下，对这种接纳的姿态似乎感到些许惊讶。

亚撒在他对面坐下，却又感到这样的距离太过疏远，犹豫了一下，手指在沙发布料上轻轻摩挲，左脚微微抖动。

巴伦看到亚撒的目光在自己和旁边的空位之间徘徊，捕捉到他做决定时嘴角的轻微抽动。最终亚撒选择移到巴伦身旁，近得足以感受到对方的体温，却又保持着一定的空间。巴伦在亚撒靠近时屏住了呼吸，注意到亚撒身上熟悉的铃兰香气中混杂着一丝紧张的酸涩。

「首先，我想说对不起，」亚撒直视巴伦的眼睛，声音低沉而坚定，但巴伦能看到他的手指在膝上微微颤抖，「我不应该那样离开，带走艾布纳，甚至连一个正式的告别都没有。那很自私，也很不成熟。」亚撒说这些话时，眼神坚定但眉头微蹙，这是他内心痛苦但决心面对的表现。巴伦注意到亚撒的睫毛轻轻颤动，眼底闪过一丝脆弱，又迅速被坚定所取代。

巴伦的表情柔和下来，他注意到亚撒在他表情变化时微微放松了紧绷的下巴：「你不需要——」

「不，我需要，」亚撒坚决地打断他，声音提高了一点，左手不自觉地抬起又放下，是他确定立场时的下意识动作，「我需要向你道歉，因为我伤害了你，也伤害我们的家庭。」他停顿了一下，右手轻轻抚过额头，「这几天，我一直在想，吉儿她们也给我一些建议和启发。我发现我犯了和你一样的错误，就是自以为是地替对方做决定。」

巴伦的眼中闪过一丝惊讶，身体微微前倾，显然没想到亚撒会有这样的觉悟。他注意到亚撒看到他的反应後，呼吸节奏短暂地加快了，双肩也略微下沉，巴伦能看到亚撒眼中的坚定和脆弱交织，那是一种只有他能读懂的复杂情感表达，这让他的心为之一紧，既心疼又感动。

「你选择留在葛利斯b星，放弃特勤队总司令的职位，是你的决定，出於你的爱和选择。」亚撒继续道，「而我却因为自己的内疚和自尊，否定了这个选择，甚至试图强迫你接受我认为对你更好的道路。我剥夺了你选择的权利，就像你当初没有告诉我关於职位的事情一样。」

亚撒的手轻轻覆在巴伦的手上，感受到那熟悉的温度和力量：「但最重要的是，这几天的分离让我明白了一件事，就是我真正想要的是什麽。」他深吸一口气，「巴伦，我不想再和你分开，不想再因为自己的固执和自尊而失去与你在一起的时光。我想和你一起生活，无论是在葛利斯b星还是宇宙的任何角落。」

巴伦的眼中闪烁着复杂的情感，他翻转手掌，与亚撒十指相扣：「亚撒??」

「请让我说完，」亚撒轻声请求，「我知道我很任性，有时候很固执。但这几天的思考让我明白，爱不是控制或牺牲，而是尊重和理解。我希望我们能一起面对未来的每一个决定，无论是关於事业还是家庭。」他的声音变得更加柔和，「我爱你，巴伦。不是因为你的军阶或成就，而是因为你是你，那个愿意为家人放弃一切的人，那个总是包容我固执和任性的人。」

巴伦的眼眶微微发红，他紧握亚撒的手，像是怕一松开对方就会消失：「我也爱你，亚撒。这几天没有你和艾布纳，除了寂寞，还是寂寞。」他的声音带着轻微的颤抖，「当我收到你的讯息，说你们会等我，那时候我简直想欢呼，却又害怕这只是暂时。」

「不是暂时的，」亚撒坚定地说，「如果你愿意原谅我的任性，我希望我们能重新开始。不再有隐瞒和自作主张的决定，而是真正的伴侣，共同面对一切。」

巴伦的表情变得无比温柔，他抬起手，轻轻抚摸亚撒的脸颊：「何必重新开始？我们只需要继续，带着新的理解和共识。」他凑近亚撒，额头轻轻相抵，「这几天，我也一直在思考，即使出於爱和保护，你也有知情的权利。我们是伴侣，应该共同面对一切。」

亚撒点头，感受着巴伦的呼吸拂过自己的脸颊：「所以，你不後悔放弃那个职位吗？」

「一点也不，」巴伦毫不犹豫地回答，「我与福乐森总理谈过了，他理解我的选择。而且，」他的眼中闪过一丝自豪，「我提出了一个新的方案，在葛利斯b星建立一个区域指挥中心，负责协调这一区域的军事行动。这样我既能继续我的职业发展，又能留在你和孩子们身边。」

亚撒的眼中闪烁着惊喜：「真的？总理同意了？」

「原则上同意了，」巴伦点头，「还有一些细节需要讨论，但这是一个双赢的方案。我可以做我擅长的工作，同时不必与家人分离。」他凝视着亚撒的眼睛，「因为对我来说，没有什麽比你们更重要。」

亚撒感到眼眶发热，他伸手环抱住巴伦的肩膀，将脸埋入对方的颈窝：「谢谢你，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