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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98. 见白头 光阴如梭(感谢的加更)……(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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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玄英点点头,径直去外书房。

果然,靖海侯正在庭院里与清客下棋。

“元辅。”清客见到他,毕恭毕敬地起身。

谢玄英摆摆手,他便施了一礼,躬身告退了。

“今儿怎么想起回来了?”靖海侯已经年过七十,头发全白,身子骨却还十分健朗,吃茶吃点心,都没什么忌口。

谢玄英道:“时候还早,来看看您和母亲。”

“我还以为你想好了。”靖海侯倒茶,示意他坐下,“你和你媳妇都不小了,趁孩子还小,过继到你们膝下,同你们也亲近。”

谢玄英不置可否。

这么多年过去,大家也都看明白了,他们夫妻在生育一道有隐情。故自五六年前起,家里陆续提过几次过继的事。

供他们夫妻挑选的人选不少。

大房有个庶子,一直在外地读书,不过前些年送回京城,在国子监上学,成绩确实还不错。

一房也有个庶子,荣一奶奶被迫认下这个外室子,心里却始终如鲠在喉,很想将他过继到三房,以确保安哥儿地位稳固。谢一原本不同意,可安哥儿成亲数载,终于今年诞下孙子,家中有了第四代,他的态度就模棱两可起来。

四房更不用说,谢四别的本事没有,绵延子嗣的活儿做得很好,嫡出的儿子就有三个,庶子也有两个。

他们俩是亲兄弟,血浓于水,柳氏坚持必须过继四房,绝不能过继一房。

但他们夫妇始终没有明确答应过,对几个侄儿也都一视同仁。

靖海侯提过几次,今天又再次强调:“趁我活着,把过继的人选定了,等我咽了气,你们兄弟可就没这么方便了,老家的人也要指手画脚。”

无论何时,过继都是一件大事,纵然是阁老侯爷,也没法对宗族的意见置若罔闻。

族里如果有别的想法,难保横生枝节。

老一有小心思,老四又是个蠢货,靖海侯可不希望自己前脚咽气,他们兄弟就为一个孙子闹掰了。

谢玄英道:“我们再想想。”

“回去和你媳妇商量商量。”靖海侯道,“老大家的毕竟外头长大,老一和你也不算亲,不必理会他们夫妻,侯府的家底足保他们一生富贵。还是老四,你们俩一母同胞,四房也不缺一个儿子,今后不至于闹得不愉快。”

谢玄英颔首。

他虽然没有想好过继谁,可考虑到母亲的意愿,多半还是会选四弟家的。

“你最近也忙,去陪你母亲说说话。”靖海侯道,“晚上吃个饭。”

谢玄英应下,先进去和柳氏请安,问候她身体,又与妹妹聊了两句家常。待到摆膳时间,再出去与父母兄弟妹夫一道吃席。

席间,免不了谈起朝政,他不咸不淡地说了两句,兴致不高。

靖海侯大概看出来了,没有久留,用过饭就让他回了。

谢玄英便伴随着一弯浅月,在哒哒的马蹄声中回到自己家。

程丹若正在量尺寸、挑布料,差不多该裁夏衣了。她兴致勃勃地比划:“你过来看看,这料子是做裙子好,还是做衣衫好?”

谢玄英上手摸了两把,是上好的广纱:“颜色浅淡匀称,拿来做裙好了,多打些褶子也不失轻盈。”

“听你的。”夏天衫子的颜色不好太浅,容易透,做裙子却无妨,里头还有一层衬裤,越轻薄越好看。

她开始翻看几件样衣的款式,顺口问:“回侯府吃饭了?”

“嗯,你吃过没有?”谢玄英又帮她挑出一件银条素纱衫,袖子十分别致。

“吃过了。”程丹若将喜欢的样式选出来,放在旁边,嘱咐道,“袖口收得窄一些,裙子还是不要太长。”

裁缝忙应下。

她给宁国夫人做衣裳十多年了,很清楚主人家的喜好:她不喜欢太累赘,裙子最好到脚踝,再高一点也无妨,尤其是冬天,里头穿着羊毛袜和皮靴,短一点才方便雨雪天行走。

夏天的裙子不要太多层,里头加一条轻薄的裤,外裙短些才好露出裤腿镶边。上衣的袖子万不能累赘,提笔做事太繁琐,袖口一定要收窄。

有时候,她们也觉得以她的身份,窄袖不够大气,便会多搭一件宽袖罩衫,夏防日头冬遮风,到了值房就脱下,也不碍做事。

外头的人不明所以,却也喜欢效仿,如今京城的女眷多里头窄袖,外罩宽衫,裙子也是一年比一年短,繁复斗艳的地方变成了袜子。

从前盛行的裹脚风气,这两年越来越少,世人更夸耀天然之美。

挑完衣裳,天也暗透。

志雪堂内外都点起了灯笼,昏黄的暖光充盈屋室。丫鬟们提热水、端银盆、拧毛巾,服侍男女主人梳洗。

小蝶利索地铺好床,芦花在恭桶内撒好香木屑,枫香抹平衣裳的褶皱,秋穗细细关拢窗户。

程丹若和谢玄英相继洗漱完毕,她们才陆陆续续退出了房间。

灯烛一下少了大半。

谢玄英简单地通好头发,早早上床。

被褥柔软轻盈,帐下花篮的茉莉一簇簇散发香气。

这是他一天中最放松的时刻,时辰还早,不必歇下休养,可工作都完成了,余下的时光都属于自己。

后背放松地倚向棉花靠枕,紧绷的筋肉得到舒缓,泛起微微的酸意。

“我真是老了。”他和妻子抱怨,“从前站一整日都熬得住,如今坐一天也觉得乏累。”

程丹若转过头,注视自己的美人丈夫。

谢玄英下意识地按了按发鬓。

“我早看见了。”程丹若忍俊不禁,伸手抚摸他的鬓角,“有什么好在意的。”

他长叹一声,复杂道:“我倒不是怕老。”

“那你是怕什么?”她好笑,“以后腿脚不好,还是上茅房变难了?”

谢玄英白她眼,半晌才道:“今后每过一天,就离‘那天’越近,你我相处的时间也就越少。”

程丹若倏地安静下来。

“人生匆匆七十载,我一十岁同你成亲,所剩年华已不足一半。”谢玄英并不怕老去,却很怕死亡将他们分离,“白驹过隙,着实太快。”

他发牢骚,“太快了,不过一眨眼。”

程丹若静静地听着,心头泛起微微酸涩。

她从前以为,在古代活到三十岁就已精疲力竭,早点死了好,没想到三十岁事业才开始,还有好多事想做未做,又下定决心活到五十。

孰料五十近在眼前。

余生能与他共枕而眠的日子,过一天少一天。

想想看,确实怪舍不得的。

“还有下辈子呢。”最终,她只能这么画大饼,“下辈子还有七十年。”

谢玄英不信,话茬都懒得接。

程丹若暗暗叹口气,侧身偎在他肩头。

红烛脉脉燃烧,蜡泪汩汩流淌。

不知过了多久,烛花“哔剥”爆开,一寸光阴便又倏忽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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