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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2章 大局(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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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既然你知道故事是不能徵实的,为什麽要用不能徵实的故事,去指涉现实呢?”王扬反问。

刘寅一怔。

王扬继续说道:

“道德困境的故事大多都不合常理,可总是有自以为聪明的人,或用这些故事给自己现实中的行为开脱,或者从这个故事中概括出一个道理,然後作为自己现实中行事的原则。可问题是故事就是故事,用虚假丶漏洞颇多的故事,根本无法对应真实的丶复杂的丶充满多种可能与意外的现实生活。

这,就是这类道德困境故事最具欺骗性的地方。

比如你刚才讲的这个故事,它与大多数同理故事一样,选择非甲即乙。甲丶同意绑架女施主送富户;乙丶不同意,则坐等村中人被饿死。没有其他选项。而每一个选择的结果也是极端且固定的,选甲则一定可以救一村子的人,选乙则一定等同於坐视村民继续饿死。乃至於故事里绝对不会允许村民通过其他方式获救甚至提前死绝。一定要饿着丶吊着,然後等着僧人做出这个至关重要的决定。

但现实里哪有这麽多非此即彼?又哪有这麽多极端绝对?即便偶然真有这样的例子发生,那也是在现实具体的条件下,做出的现实具体的选择,并不具有广泛推论与普遍适用的意义。

就比如你口口声说你‘有些违律’是为了‘法的长远大局’,可真的是这样吗?你只有那一项选择吗?选了那项之後,长远大局便真的可以实现?而实现了的长远大局,又一定是好的吗?”

刘寅神色微动,没有做声。

王扬继续道:“按照你所谓的‘大局’思路,那我也可以说,违律和为了法的长远大局,本身就是矛盾的。因为每一次违律都在破坏法的基石,法制之坏,如千里之堤,溃於蚁穴,这不是也是对大局的破坏吗?”

“你这是空谈!”刘寅立刻反驳道。

“我起於寒门,家中贫苦,做县吏十五年才做到郡功曹,见了太多我看不惯又无力管的事。我虽不违律,但也不能行律。想要行律,只有向上爬,爬到高位!

这期间虽然会做一些违心违律的事,但这是必不可少的代价!

我现在做太守,做长史,可以肃一郡一州之法,等我做到更高的官,便能行更大的法!

你空谈道德,固然容易,但真正做事的是我!你有什麽资格指责我?”

王扬摇头:

“又是代价,一提代价就是牺牲别人,杀别人灭口是你的代价,违法害我也在你的代价之内,这就是我特别讨厌所谓大局的原因。

因为大局都是虚幻的,是未来时的,是不明确的。就像你说你未来能更好的行法,真的如此吗?如何能确定?万一你未来变心了呢?万一根本没有你所说的未来呢?万一你做了更大的官,但又因为另一个所谓‘大局’而继续违律违心呢?

大局是遥远而模糊的,小局是当下且既定的,为了那个看不清的大局要牺牲多少小局小家?一百?一千?一万?还是几十万几百万?

大局?多少罪恶假大局之名行事!

行大恶者从来不会公开宣称自己要行恶,或许他们本身的意图也不是要行大恶,但恰恰是为了所谓的大局而不断牺牲小局,积少成多,聚沙成山,最後愕然发现,大局尚未达成,而大祸已然酿就!

好心可以办坏事,善意也可以做恶事,不少大难的出现,起始缘由,都是有人想行大善!

底线一旦失去,就会不断地突破下限。

原则一旦失守,就会不停地丢弃准则。

你现在是长史,违心违律,行起恶来,为害已经不小。

等你再往上升,权更高,势更强,再违心违律,为害就会深!为祸也就更大!

你说为了法的长远大局,我倒而觉得,说不定到时,法的大局反而会变得更坏。

因为我以为,大局是由小局组成的;而大局的意义,也正在这些小局身上。

正如一个个升斗小民是小局,而天下是大局一样。

今若有人声言为天下而虐小民,则坏天下者必此人!以其言行矛盾,背道而驰也!

长史如今为法而违律,岂不也是同样的矛盾,同样的背道而驰?

至於你说我空谈道德,那也未必。

我现在拒绝你的威逼利诱,不正是在践行我之所言吗?

只是我现在选的这条路不易行......”

王扬说到这儿,深深地看了刘寅一眼:“而你当初选的那条路,更容易走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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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改完,停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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