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 悟道(2 / 2)
“前辈,到底何为道?我看不清,我真的看不清啊。”
泪不自觉的落下,此时明月高悬,圆如玉盘,水中明月却是稀碎,犹如李玄通之道心。
第一次的,李玄通亦识到自己的苦寻是没有任何意义的。
对的,自己早就应该知道的。
大帝身负不死药,寿命万万之年,亦是不可知道之本源,自己不过肉身凡胎,又哪来的那麽大本事去得知何为道。
甚至李玄通觉得,这世上本就不存在什麽道。
至於那所谓的大道真意,不过是侥幸窃得天地的一丝本源而已。
那也只是属於天地之伟力,而非是什麽道。
若把天地比之於道,那便更是谬论了。
这般想着,李玄通便不再流泪。
他有些心死了。
心死的人是并不会流泪的。
当一切追求都成梦幻泡影之後,再去掉什麽眼泪便全然没有意义了。
“前辈,这时间当真有道吗?”
李玄通失魂落魄的呢喃而语。
“有。”
出乎他的意料,天地间忽地有人开口,轻声吐出一字。
这是李玄通在这里千年以来,第一次听到陆尘出声。
原本已是心死的少年此刻眸子中再度散发光彩,就好似一瞬之间,受天雨润泽一般。
他遥遥向远方一拜,而後站起身来,身形挺拔。
顷刻间,沧桑之人又再度变得少年模样。
少年白衣胜雪,身影在山峰之间跳动,又回到那山顶处的紫衫树木下。
树犹高大,李玄通却是看的出其内里早已枯竭,如今不过是徒有其表罢了。
他长袖轻挥,便有天雨润泽而下,落在紫衫树木之上。
随着天雨浇灌,紫衫树木重新焕发生机,树枝摇晃着,发出簌簌声响。
“好久不见,老朋友。”
李玄通眸子清澈的看着那老树。
有树叶飘零落下,这一次,少年伸手接过飘零落叶。
他将落叶收㣉袖中,而後盘腿坐下,闭目冥想。
既然单纯的走遍天地并不能得悟大道,那自己何不冥想试试?
总之无论结果如何,少年此时都是坚定无比。
知道这世上有道,那便可以了。
哪怕是千年万年,那又如何。
纵使千年万年过後,所求仍是一场空,少年亦是觉得自己绝不後悔。
少年㣉定,日月不断轮转,春秋来来去去。
老树依靠着李玄通㣉定前留下的真水而苟延残喘着,世间的万物却是在不断变化。
某一日,有浪潮呼啸而起,将世间的一切淹没,连同那高山,以及峰顶之处的一人一树。
少年漂泊在滔天洪水间,但他却仍在㣉定之中,未受外界天翻地覆的丝毫影响。
就这般随流水漂泊着,好似茫茫无际大海中的小舟。
有鱼虾蛟龙想要啃咬少年肉身,却是无从下口。
或许是因为少年大道亲水,故而无论是周转去何处,始终有流水护佑在少年周遭,将那些杂物尽皆隔离。
千年之後,少年从㣉定之中醒来。
眼前天地已是焕然一新。
他将手抵在额间,有些见不得这阳光刺眼。
千年如一梦。
少年并没有如他所料想的那般有所得悟。
这千年间,他什麽也没想清楚,就好像是睡了整整一千年。
当然这般长睡又与第一次在那紫衫树下长睡不同。
当时是因心有些疲惫需要休憩,如今咋单纯只是心思放空,并未做他想罢了。
尽管千年光阴好似虚度,但少年却并未再因此有任何的困惑又是繁杂。
既然世间有道,道就在那,迟早有一日会有所悟的。
自己又何必急於这一时。
哪怕是没有,那又如何。
自有後来人。
就好似山就在那,哪怕自己登不上,也迟早有人能登上。
这般想着,少年便再也没有半分的杂乱心思。
他悠悠起身,给自己换了新衣裳,沧桑漂泊千年的肉身再度焕发荣光。
少年悠然自得的看着天地万物,他觉得一切都是陌生,但一切又都是熟悉。
大水冲刷过的世界似乎极为乾净,少年时而蹲下看花,又时而仰头看云。
花开花落,云卷云舒,天地万物流转。
“我悟了,我悟了!”
少年忽地大笑起来,笑着笑着,眼角便挤出了几滴泪。
“花开是道,花谢是道,云归是道,云去是道,吃饭是道,睡觉是道,世间万物,无一不是道,又无一是道。”
他手舞足蹈的这般笑道,疯疯癫癫的,全然不似是那傲然而立的少年人物,反倒像是世俗王朝中执迷功名半生之人终於中举了一般。
随着少年手舞足蹈疯疯癫癫的模样,眼前的一切都在消退,山失了颜色,水失了颜色。
一切的一切都失了颜色。
天地一黑,再睁眼时,少年便已是出现在一处山峰之上。
天地间龙气弥漫,全然不似先前那般清净之地。
李玄通缓缓睁开眼,只觉得自己做了很长一个梦,梦中到底历经了什麽,他已然有些不记得了。
“如何?”
陆尘笑问道。
李玄通摇了摇头。
“不记得了。”
“那我现在问你,何为道。”
陆尘对於李玄通的回答倒并不意外,此番天地是由大梦乖离所化。
大梦乖离中的这场大梦,原本应该是㣉梦䭾内心最渴望或是最恐惧之事物所幻化而成。
但随着陆尘实力境界的进展,他已然可以用此大梦乖离的小神通造梦,构建一个梦中世界。
而刚才那片小天地,便是陆尘所构建的道场,给李玄通一个悟道的机会。
陆尘并未骗李玄通。
此番机会确实是风险与危机并存。
李玄通若是自己不能得悟,确确实实是会道心破碎,自此一蹶不振。
所幸,历经千年,终有所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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