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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故人。
贺今行切切实实地惊诧了半晌,回忆起嬴旭的出生。
天化六年,长公主于隆冬时节回京生产,到开春不足月便回关,其子则由其生母太后抚养。
当时,裴皇后感叹长公主心系边防,不惜己身。淳懿私下却说,他姨母和太后之间肯定发生过什么,多半是想躲着太后才这么早就走的。而他只觉说不出的怪异。
现在想来,若不是亲生孩子,一些疑点就能说得通了。但若不是亲生,那这岂非是精心策划的一场骗局?他有些难以置信:“这样一来,长公主岂非欺君?可她绝不是这样的人。”
他对晋阳长公主的敬意,就像对殷侯一样深厚,下意识便认为长公主这么做一定有苦衷。
王义先说:“她不想,或许由不得她呢?朝野皆知,太后想要小皇子继承储位。而太后出身秦氏,与秦毓章是姑侄。”
“陛下绝嗣是公开的秘密,若晋阳殿下无所出,那就只能再从旁过继,比如忠义侯。后者的生母是乐阳长公主,虽然都是皇室血脉,但与太后似乎并不亲近,与秦氏更没有任何联系。所以,用狸猫换太子的动机是足够的。”
个中利益之大,任谁也无法轻易拒绝。若抖露出来,牵连也绝对不小。
贺今行回想起嬴旭过继之事一拖再拖,且陛下有意无意地漠视那个孩子,悚然一惊。陛下是否早就知道那个孩子并非皇室血脉?抑或他想多了,陛下只是为了打压外戚,杜绝秦氏把控储位?
至于淳懿与太后娘娘面和心离,他倒是知道原因,但他答应过淳懿不会告诉任何人。
沉默间,王义先再度开口:“不知哪里来的水货都可以,难道你就一点想法都没有?”
见他不说话,再道:“难道夫人没有告诉你,要为你的父母报仇雪恨?”
贺今行偏头看向香火供奉的牌位,“我娘说,要记住过去。她告诉我的所有事,我都记在心里,一件不曾忘。”
“可是,山陵已崩,旧故皆死,我该向何处寻仇?”
王义先:“那你就这么算了?就这么隐姓埋名地过一辈子?”
“做官这几年,我切身地意识到,上位者居于庙堂互相倾轧,首先碾碎的都是黎民百姓。这对他们来说何其不公平,也让我始终难安。如今局势已如累卵,岌岌可危,我若在此时谋划争权,搅弄朝政,就是引狂澜倒灌,推大厦崩倾,与我心念相悖。”贺今行看向他,认真地说:“军师,我做不到。”
王义先却将目光移向灵柩,似要透过棺盖端详躺在其中的人,良久道:“你和他真是一模一样。不是亲父子,胜似亲父子。”
贺今行微微笑了一下,“阿爹是我的榜样。”
王义先却不甘心,换了种说法:“你不争,秦氏要扶持那小儿做储君,也听之任之?”
“你说你,可你应该知道,君王之于朝堂,好比将帅之于军伍,资质是优是劣有着非常重要的影响。任由昏庸之人统率队伍,无异于推着它走向毁灭。”
贺今行道:“嬴旭不可,还有其他人。”
天下能人辈出,并非缺谁不可。他不认为自己是特殊的,但不逆浪潮而行,不代表就要随波逐流。
他觉得军师大约有些误会,便当即在殷侯灵位前跪下,举手立誓:“如果我是最好的选择,我会毫不犹豫地去争取。如果我不是,那我就按着现在的路走下去,做一辈子的父母官,亦绝无怨言。”
“不论如何,我心不改,九死不悔。”
音声掷地,香火不熄。
王义先注视着他,静立半晌,叹道:“你心里有数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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