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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如一杆旗,完全展开的双肩仿佛在说,你看。

贺今行果真从头到脚、前前后后地仔细打量了他一回,也缓缓地笑了:“恢复得不错,但还是得小心着。”

算下来,从中秋到现在,也有两个多月了。但箭伤愈合不易,小心将养总不会错。

顾横之点头说“好”。

贺今行又看他片刻。

冬夜静谧无比,耳边只有呼吸与细雪簌簌。

顾横之依然迎着他的目光,注视着他。

“太突然了。”贺今行想了想,一时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他此刻的感觉。

他不是喜欢追根究底的人,但此刻却忍不住试图剖析:“我下午,准确地说是傍晚,还在托人打听你的消息。但一个时辰后,可能不到一个时辰,你就……”

他抬手指向对方,又快速地收回来,点头像是肯定一般,说:“我就看到你了。”

顾横之安静地听他说完,笑了一下:“我也很想念你。”

“也?”贺今行说完,后知后觉自己竟有些吃惊。但不知是因为那一声短促的笑,还是自己说出口的这个“也”字。

落雪声再度大起来,他摸了摸耳垂,于一片寂静中忽然领悟,他也想念对方。

——而见面确实是最能成全想念的方式之一。

他轻呼一口气,替对方牵马,带着对方走进县衙。拴了马,又给马喂草料和水。

他照面便知这是大遂滩的马,一路都很高兴,临走时还揉了揉马儿的脖颈。

顾横之一直跟着他,不询问,也不闲聊,只不时帮忙搭把手。

但他完全不会忽略他,甚至因为曾是舍友的缘故,十分熟悉彼此的一举一动,配合默契。

这是一种很惬意的感觉。贺今行推开正房的门,点上灯,回头看到顾横之的一瞬间,好似回到了在小西山学舍顽石斋的那几个月。

他拿出平常用来垫肚子的所有点心,实心的糕点、肉干、还有一大罐葡萄干,摆到桌上。

顾横之自己坐下来,倒了两杯冷茶,分一杯给他;然后打开那罐葡萄干,推到刚刚坐好的他面前。

他们读书时,也会在学舍里藏点心,然后互相分享。他经常会拿走第一块,这回竟也同从前一模一样。

他去遥陵那回,赶不上院里那架新鲜葡萄,走时让大家别浪费。大家就分出半架,请汤县丞的夫人晒制成葡萄干,专门留给他。

现在一尝,余大人果真没有骗人,很甜。

贺今行把甜意咽下去,才认真地问:“横之,你这回来,是为了什么?”

对方说好的信没有寄,而是亲自前来,所为之事一定十分重要,他应当郑重对待。况且,他也有事相请。

两人对视半晌,顾横之抿了抿唇,似乎想要开口。但他即刻咬住下唇,制止自己的同时偏移了目光,只一刹那又移回来,小声道:“我可以明天说吗?”

他的瞳色很亮,但不怎么深,甚至可以清晰地看出其中蕴含的腼腆与些许慌乱。

贺今行看见了,又疑心自己看错了。他也在琢磨怎么开口,闻言飞快地答应下来,明天再说最好不过。

他因为心里揣着的事而坐不住,遂站起来指了指内室的床铺,“你要是困了,就直接睡。”

后衙院子空房很多,但都几个月没收拾了,是不能即刻住人的。

顾横之点了两下脑袋,在他转身后悄悄松了口气。

该怎么开口呢?

贺今行走到书案后坐下,对着满案的文书卷宗却一时不知道做什么,最后决定把这段时间的县志给写了。

这事儿简单,他闭着眼也不会出错。

待他一气写完,回过神,灯台上的蜡烛烧得只剩小半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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