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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邮驿隶属兵部,驿卒多由退伍军士和志愿参军但又因种种原因未能入伍的人担任,对军中名将有着天然的尊敬。
剑南白虎,顾氏名宗,南方边防军统帅——顾穰生,更是受无数人爱戴与向往。
“大帅,那驿卒送的怕是削俸的公文。”马队行远,前列几人中的一人如此说道。
另一人道:“虽然俺老牟不懂什么削不削的,但秦毓章那小老儿搞这么大的动作,必然是捅了大窟窿。待俺们进京去看他笑话!”
先前那人又道:“你这糊涂脑子,不懂的也消说!户部缺了银子,短的是咱们的军饷,又影响不到姓秦的,看什么笑话?反过来还差不多!”
“哎我说老陈,你骂俺干啥,那么大个国库还能真没钱?就算没钱了,那关俺们啥事儿?该给的还能不给咋的,钱又不是俺们胡花的。”
两人还要再吵,为首的顾穰生喝道:“行了,城门到了,都给我闭紧嘴巴,别丢人。”
便立时休战,规规矩矩地进了永定门。
顾穰生点了两个兵跟着自己进宫去,吩咐其余人到驿馆住下。
头头走了,底下两个参将一路口水互溅到驿馆。
陈参将把自家大帅的行李搬到上房去,帮忙铺开。本以为要等个把时辰,谁知铺到一半,人就回来了。
他一时忘了放下手中的笼子,凑上去问:“大帅,陛下怎么说?”
“见一面,应答几句套话,没了。”顾穰生直接提起茶壶,掀去壶盖,就着灌了一肚子的茶,才又道:“说是犯了头疾,说两句话就头痛,不得不歇着。”
“陛下春秋正盛,此前也没听说有个什么病症……”陈参将皱起眉毛,没把最后一句“怕是推托之辞”说出来,而是道出隐忧:“亏空这么多,明年的军饷可不好拿。长公主与贺大帅都空手而返,咱们也难说啊。”
“办法总是有的,又要马儿跑又不给马儿吃草,天底下可没这等好事。”顾穰生放下茶壶,他力气大,墩得桌面也跟着震了震。
“明日先去趟户部,再去找崔连壁。要是都不行,咱们就直接回去,恁地在这儿浪费时间!”
“只能如此了。”陈参将说,手中竹编的笼子口却忽地冒出一只蛇头,黑白双环交错。
顾穰生看到了,“嘶”了一声,抱着臂奇道:“我不是说了不准带,你怎么还悄摸揣上了?”
陈参将把蛇头按回去,抱紧笼子后退一步,“夫人有令,属下不敢不从啊。”
“好哇,她让你带你就带,她说的话是金口玉言,比我还有用?我早就说了娃娃放养最好,她倒好,嗯和我唱反调儿,一个二个都当仙人供……”
“等等,大帅,这都您说的,属下可没附和过半个字哈。”
顾穰生嘴巴一合,眼珠子一鼓,再道:“我说就说了,她还能听到不成?”
“那自然是听不到的。”陈参将假笑道:“既然您回来了,您就慢慢收拾着,我赶紧把这小东西给小公子送去。”
“惯得他!”顾穰生啐道,却也没制止对方。
参将几步跨出房间,忽又退回来,小心翼翼地问:“大帅,夫人的事,要不要告诉小公子?”
顾穰生的眉头立即皱得能夹死蚊蝇。
前者赶忙说了一句“属下差点忘了夫人早就吩咐过此事”,飞快地跑了,却没带上门,留他一个人在原地。
天光洒了他半身,隐约可见鬓间已生白发。他站了半晌,几近无声地叹了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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