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6章 实非戎才(2 / 2)
一事如此,是我猥琐庸劣丶不堪任事,但是事事如此,究竟是毁于人丶又或者毁于运?如果只是我一人有此疑惑,那是我自我矫饰丶不肯承认自己的丑劣。但今伯山也有这样的感想,看来我的确没有得就于时势之中……」
「萨保兄既然有问,那我便据实以告。以我所见,萨保兄确实是有欠戎才。兵者大事,动静有计,一旦负重强为,无论胜负,总有馀殃。」
但我想请问萨保兄,你是否真心实意想要如此?凭我与萨保兄之间的情义,若你一意孤行,我也一定会仗义相助,哪怕这件事本身是错,而萨保兄确实另有更好的选择。
李泰听到这番话后,心里自是气得想骂娘,你特麽要是觉得命不好,回家娶个小老婆冲冲喜,老子图谋江汉的大计是拿来给你算命的?
不过这家伙平日里便不讲道理,如今被现实打击的都有些魔怔了,再加上台府中对于此事仍是悬而未决,李泰也不确定他来求职究竟是自己的意思还是大行台的指使,若是粗暴的拒绝还不知会搞出什麽么蛾子。
我今所言并非推诿,兄若肯屈事此间,随时可来,但是只是希望萨保兄能够自己想清楚,不要因为一时之折节而屈意一世。」
于是在略作沉吟后他便又说道:「见到萨保兄如此愁困,我亦于心不忍。府中分出一席以待萨保兄前来共事,于我而言只是一件非常简单的事情,萨保兄现在即可入职丶下堂听使。
这家伙的确是被现实打击的有点找不着北,居然已经开始向命理玄说当中寻找为自己开脱的理由了。但也不得不说这思路的确是有点道理,如今的宇文护还真就有点不得时势的意思。
凭心而论,他当然不愿意屈事李泰府中,哪怕是此番追从建功丶证明了自己并非一无是处,对他而言感受更大的恐怕也是将此视为耻辱。
宇文护讲到这里,也是一脸羞惭之状,转又开口说道:「伯山说我能有更好的选择,不只是意指何事?我并不觉得从事你的府中乃是屈就,只是当局者迷,想要借仰伯山你这旁观者的识鉴为我指点迷津,我还有什麽更好的方式可以报效家国?」
宇文护讲到这里,眼神中都泛起几分决然,口中沉声说道:「往年谋事,或谓运势不雄而每有遗憾。但是伯山气势如虹丶每事必功,有眼皆见,我若追从伯山任事丶仍然不能鸣唱凯歌,可知确实命运乖张丶人力难救,自此以后闲居户内,若能为国为家教养一二贤良,也算是不虚此生……」
李泰听他说的这麽悲切,一边叹息着一边开口安慰几句:「月有盈缺丶事有亏满,人各有谋,但究竟能否成事还要观运望势。萨保兄你若已经尽力于事中,成则固然可喜,败也不必过分自责,只待时来运转,终有惊艳人间的一刻。」
酒酣耳热之际,宇文护便渐渐的开始情绪上头,脸上的表情也变得夸张多变,突然捧着脸悲泣起来,同时口中哽咽说道:「伯山少年得志丶屡创殊功,实在是让人羡慕。反观自身,我已经渐渐不配再做你的朋友!尤其前年河阳败绩之后,关西多少英雄志气折我手中,哪怕群众并不当面抱怨,我也羞于再入人前……」
但这是叔父给他指点的一条出路,而他自己在困顿多时后也一直都找不到用功的方向,所以才姑且一试。如今李泰言辞如此坦诚,对他提出的要求一口应承下来,却又直言他完全不必如此,一时间也让他倍感纠结。
「多谢伯山仗义相助!唉,说实话,眼见伯山声势渐壮而我却迟迟不能夸功人间,偶尔也会心生几分嫉妒之情。身处困境之中,伯山仍然不弃,让我丶让我愧不敢当……」
宇文护本是虚心请教,却不想李泰上来就给他一个绝杀,一时间眉头一扬当即便想反驳,但还是深吸了一口气按捺下来,转又换上一副谦和的表情认真倾听。
「人性有参差丶才力有差异,萨保兄你虽然不是戎才,但是任繁定乱不失计谋。主上便几有赞言,道户中家事多仰萨保兄力。而治家之与治事,本就多有相通。杀生不义,活人有德,萨保兄所拥有的并非乱世之中俯拾皆是的匹夫之勇,而是荒年谷米丶盛世美玉的政治之才。」
为了让宇文护确认自己的确是一块质地上佳的璞玉,只要雕上「受命于天丶既寿永昌」那就是妥妥的传国玉玺,李泰对其也是不吝夸赞,让他感觉自己小庙容不下大佛。
宇文护本来已经被现实打击丶被世人否定到了一个极点,骤然又听到这些夸奖和鼓励,心中自是大感受用,索性便也向李泰敞开了心扉,便又开口说道:「其实丶其实我也深感自己的才性长短,并且也有几分任事谋划。但之前功亏太甚丶至今仍是罪身,实在怯于开口。我丶我本想出事河东,抚慰彼境忠臣义师,并将伯山你前所进计的开中诸法更作归整……」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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