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9 章(2 / 2)
苏窈手里拿着扇子,自然而然地就给他扇着风,说:“你偷懒,大队长没说你吗?”
一阵凉风吹来,有些许惬意。
沈靳喝了一口水,应:“今天只需要干满七个工分,他就不会说我。”
或者说,他只要肯干活,不去惹是生非,大队长就会很欣慰。
前两天夏大队长喊他出去时,就很是语重心长的和他说一句话。
说希望能见到他过得好,而不是到牢里见他。
夏老四的记忆中,放在心里的人没几个,这大队长是其中一个。
大队长的话他会听几句,但也仅此几句。
“男人的活满工分是十分,就是七分也要和妇女们干得差不多才可以。”她顿了一下,问:“你种的地在哪?”
沈靳给她指了个方向:“那一小块地就是我插的。”
苏窈顺着他指的方向望了过去。
一眼看过去就能找到他说的一小块地。
秧苗最少的那一块地,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他的地盘。
她看到旁边的人都已经插得比他多了一半,问:“七个工分,你能拿
得到?”
沈靳指了指那个人,说:“我同组的,平时都是拿九个工分的,我让他干完了再帮我干,我给他一毛钱。”
平时只要能干得完安排好的活,记在工分本上,谁能知道是自己干的还是别人干的。
只要不太过分,记工分的人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苏窈听到这话,蓦然收回目光,直直地看向他。
她这眼神明晃晃的只差没写着“败家”这两个字了。
沈靳会意,摸了摸鼻梁:“特殊情况,只让他帮两三天。”
苏窈很想提醒他,他现在不是大佬了,他们可穷着呢。
但也知道他现在做的,就是夏老四肯定会做的事情。
在别人眼里,他要从夏老四转变成他自己,得要一个合理的过渡。
苏窈艰难地应了声:“行吧,最多三天。”
沈靳得了她的同意,才把碗里的水一口喝净后。
把碗放回了篮子中递给她:“赶紧回吧,日头大。”
苏窈点了头,带着夏苗正要走,身后的夏禾似乎不乐意被忽视,开始哼唧了起来。
一直扭头朝着沈靳看去,小手还一直伸着。
苏窈扭头看向了眼夏禾,又看向沈靳。
两人相视一眼,也是一时语塞。
这姐弟俩都是记吃不记打,沈靳这才来几天,竟然比亲爹都还亲了。
他们短短几天相处的时间,不可能对别人的孩子疼爱得视如己出。
更别说是单身了这么多年,也没个亲人的沈靳。
但看着瘦瘦小小没几两肉的夏禾,沈靳还是生出了些恻隐之心,没有视而不见,而是抬手摸了摸他的脑袋。
小家伙还是不依不饶,憋着嘴,好像随时都会哭出来。
不是苏窈不让沈靳抱他,而是这背带难系得很,放下来又要捯饬很久。
苏窈说:“小孩子要哭不哭都是唬人的,没事,我先走了。”
说着她拉着夏苗就从大路走,顶多绕一些路,不用再走田埂。
没走远呢,沈靳就听到夏禾的哭声了,但没哭两声就停了,隐约听到苏窈用温温柔柔的嗓音唱着儿歌。
要不是清楚苏窈的底细,就以她对待孩子的耐心,温柔细心,他都会以为她是学前教育的老师。
沈靳看着他们几个人离开的背影,一直成了个小点才收回目光,然后转头看向水田。
思索了一会,他重新下田。
走到和他同组的人身旁,说:“虎子,我再多干一半,说好的一毛钱,就给你五分。”
虎子:……
“不是,四哥你这样就不厚道了。说好的一毛钱,我可乐意给你干了,咋四嫂一来你就改变主意了?”
大队长为了给夏老四安排同组的人也是煞费了苦心。
专门安排了个以前和夏老四玩过的同辈,这人还挺服夏老四,这样才不至于闹起来。
沈靳
拿了一把秧苗,说:“你嫂子不乐意给这么多钱。”
说着就走到前边弯腰插秧苗。
虎子闻言一愣,也拿着一把秧苗跟了上去,一边帮忙插着,一边惊讶道:“不是,四哥你啥时候这么听四嫂的话了?”
沈靳头也不抬,忽悠道:“在县城里,有算命的说过,听媳妇的话能发大财。”
虎子赶忙说:“现今破封建迷信要不得,更不让弄这些神神叨叨的迷信,四哥你悠着点。”
刚说完,四下看了眼近处没人后,继而压低声音问:“算命的真这么说的?”
沈靳:“不然我是吃饱了撑着?”
虎子转头一想,要不是这么一回事,向来对媳妇不好的夏老四,怎么可能忽然变了态度?
这么一说,先前给媳妇出头的事就更合理了!
*
那边桂花问了婆婆,说苗丫娘要火水灯灯油的事。
桂花婆婆皱眉道:“你咋和他们家走这么近了?有夏老四这个搅屎棍,你还是少和她家来往。”
桂花听了这话,低下了头,小声说:“春华嫂子人就挺好的,再说我也只是洗衣服的时候和她说几句话,我总不能当做没看见,那多尴尬呀。”
桂花婆婆皱眉道:“不管咋样,少点往来。”
桂花应了一声,却又接着问:“那咱家还给他们匀灯油吗?春华嫂子说可以多给钱。”
桂花婆婆琢磨一会,说:“匀,你让她等我中午回去,把灯拿过来,给她装满一盏灯油,但得给我一毛五分钱,我最多就给她匀个两回,多的没了。”
他们要票的,都要八分钱一盏油。不用票换,她多要七分钱也不过分。
装满一罐子油,一直点可以点到天亮,省着点用的话,也是可以用七八天的。
桂花应:“行,一会我就去跟春华嫂子说。”
桂花婆婆拉住她:“我交代你的事,别忘了。”
桂花小媳妇应:“记着呢。”
等走远了,她就站在树荫下等着春华嫂子一块回去。
远远看见了人,就抬起手打招呼:“嫂子,这呢!”
苏窈走到了跟前,说:“我还以为你回去了呢。”
桂花应:“还要走二十几分钟呢,自己一个人走回去多没意思。”
“对了,我给嫂子你问了灯油,我婆婆说最多只能给你装两次油,一次一毛五分。”
苏窈比对了一下,这个价格也不算太夸张,她应:“那行,我什么时候去打油?”
桂花:“等中午下工后,你再拿灯过来。”
和桂花一路闲聊,回到家应该也差不多有十点了,估计还有一个小时就该下工了。
她带夏苗在院子外把鞋子冲洗干净后,放下睡着的夏禾,接着去做饭。
家里也没啥好吃的,就用一小把米和两个番薯一起煮粥,顺道把早上剩下的两苞玉米给蒸热。
粥熬好,晾了一会正好下工的
点就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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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了衣服上沾了点泥巴外,手脚都是在河里洗干净了才回来的。
人齐了,也就吃饭。
沈靳喝了半碗粥,抬头和苏窈说:“等会上工,你给我五分钱。”
沈靳没问她要钱的时候,苏窈没什么感觉。这忽然一问她要钱,就觉得怪怪的。
有种丈夫问媳妇要钱的怪异。
苏窈忙把这种荒唐感挥出脑子外头,说:“放在什么地方你是知道的,你要用到钱就自己去拿。和我说一声,让我心里有数就行。”
话刚说完,忽然反应了过来:“不对呀,不是说一毛钱吗?怎的变成五分钱了?”
沈靳:“七个工分也才一毛四分钱,给他一毛钱太多了,我干个六成,就给他五分钱。”
苏窈点了点头:“那还成,钱要花在刀刃上。”
她喝了粥,拿上钱,带着火水灯和夏苗去了隔壁。
生产队里,只要家里头有人,白天基本上都不会关院门。
苏窈也没进去,就在院门外朝里喊了几声婶子。
不一会,桂花的婆婆听到声音就走了出来。也没喊她进去,而是拿过火水灯,不冷不热的丢了句:“在这等着。”就进去装灯油了。
过了一会,把装满灯油的灯递还苏窈,拿了钱后啥都没说,冷漠得很。
以夏老四那人见人躲,狗憎人厌的名声,苏窈也不指望村子里所有的人都能像大队长家,还有桂花那样笑脸相对,友好相对。
苏窈和夏苗回来时,院子静悄悄的,苏窈往微敞开的屋子瞧了眼,沈靳已经和夏禾躺在床上午睡了。
原本的夏老四惯会偷懒的,常年少劳作,沈靳这忽然开始劳作了,肯定是累的。
她悄摸地回屋拿了剪子和布料出来,在屋檐下琢磨好久才下手裁剪。
她已经和夏苗说清楚了,先给她弟弟做两件褂子,多出来的布料再给她做两条小内裤。
等下回有布料了,再给她做条裙子。
夏苗人小小的,但却很懂事,说弟弟的衣服比她的旧,就先换弟弟的。
就是她不太能理解什么是小内裤?”
夏苗太小,再说苏窈现在一个农村妇女的形象,她也不好科普,也就直接说穿在里头的,很多人都穿。
夏苗听到大家都穿,也就没再追问了。
说起这个小裤子,苏窈就很难不想到内衣。
她现在里头穿的,是件有破洞的奶奶款内衣背心。
因这家里头有个不太熟悉的男人,在晾衣服时她都不敢明着晾,而是夹在衣服里头晾。
没有布,也是没办法的事,只能再忍忍了,等回头年底发了布票了,再做两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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