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棋子用完了,弃子自是该丢弃。
父亲如此,沈武如此,阿古勒……亦是如此。
算计到头,不过又是一场空。什么也不是,仍然受制于人。
沈常安撑着床垫坐起来,眼神木讷地看着盖在身上的虎皮被褥,就像还在伽兰的边境别院。
从前是在老宅院里等死,如今倒是换了个地方,可依旧是一只等死的困兽。
面前递来一碗刚温好的药。
沈常安动了动眼皮,没有抬头,伸手接过。
他看着碗里的汤药,忽然开始犹豫,究竟还要不要继续服用。
站在一旁递药的巫医实在看不下去,便道:“阿古勒去收队了,这几日忙着联盟的事,都宿在议事营帐。”
沈常安:“……”
巫医又道:“这几日的药,阿古勒试过,吃了能缓解咳疾。”
沈常安端着药碗放到唇边,缓慢地将汤药全数喝下。
“门口来回走的那位,让他进来吧。”
不等巫医传话,在门外踌躇半天的子穹急匆匆地掀开门帘进来。
子穹似是有话要说,可又像喉咙里卡着鱼刺,想了半天也不知道该从何说起。
沈常安把空碗放到身旁矮桌,轻咳一阵后替子穹说道:“你应当是想来告诉我,杀死公主的,不是阿古勒的人。”
子穹欣喜,两眼睛都好似镀了层光:“先生竟是知道!”
沈常安神情淡漠:“阿古勒的人,就算动手了也不会避讳,更不会做完了恶,还刻意留下一副面具来让我猜忌。”
“咳咳……”
“领主与三首不和,最关键的起因便是伽兰公主。之后又与阿古勒决战,无论输赢,公主死了,于他而言皆是有利。”
子穹长舒了口气,郁结的心情也跟着好了不少:“先生知道就好,我还以为……没事,我这不是怕先生误会……”
他一介武夫不怎么会安慰人,有话也喜欢直言:“先生既然什么都知道,那就是没什么误会,我现在就去告诉首领,咱们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
“领主这么想,阿古勒同样会这么想。”沈常安不等子穹说完便打断道,“公主于草原而言是个威胁,即便没有领主,阿古勒也一样会出手。”
子穹说得心虚:“我,我们,其实没想过杀她……”
沈常安抬头:“想杀却一直犹豫该不该杀,正因为如此,他才刻意放华硕一人逃离,让领主的人有机可乘。”
子穹想辩驳,可沈常安的话实在无法反驳。
“安插在公主身边的探子,从阿古勒开战后,几乎一整晚都能来去自如地向我诉说战况,却唯独没有机会把公主救出来。”沈常安嗤笑,“我早该猜到的……”
可他还是天真地以为,阿古勒必定是一言既出,说到做到。
因为他沈常安是阿古勒的谋士,是西麟军队不可或缺的将相,即便对公主有忌惮,也会因为他而选择救人。
可他终究还是错了,他于阿古勒而言不过只是个床伴,他与梵音和阿缪一样,都犯了一个最不该犯的错误。
早该知道的,早就该知道的……
如今竹篮打水一场空,他依旧什么也不是。
阿古勒当上领主,手握生杀大权,要他生便生,要他死便死。
可他,终究不是那任人宰割的羔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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