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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章 家(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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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乌月是抱养进许家的,当时她还在襁褓,是许父许母喂着羊奶养大的。

他们过世于江乌月八、九岁上小学的时候。

那时候许韬戈也才十六,大她七岁。

在她仅有的记忆力,与其说是许父许母把她带大的,倒不如说是许韬戈。

她这个哥哥,从小到大浑得要死,抽烟喝酒打架逃课,好的没学,坏毛病一堆。

嘴上嫌弃着,但江乌月比谁都清楚,许韬戈对他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妹妹,跟亲妹妹什么两样。

从小到大,几乎是她要什么他就给买什么,衣服他洗,饭他做,零花钱给的比别的同学多。

但,也很严厉。

凶起来的时候一板一眼,她没少挨他拿细细长长的竹条往身上抽。

考试考不好,打。放学不回家,打。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他高考毕业,要去外省上大学。

她窥见许韬戈跟一个很漂亮的女孩子在高墙深巷里接吻,江乌月看呆,一时没挪动步伐。

后来回到家,被许韬戈叫住。

许是拿到了录取通知书的缘故,他当时心情很好,态度难得温和,递给她一个丝绒锦盒。

“我女朋友送你的。”

江乌月傻乎乎接过打开,里面躺着一条女士手链。

“哥,你要去北城上大学,北城远吗?”

“远。”

“那个姐姐,也去?”

“嗯。”

“你们会结婚吗?”

许韬戈没说话。

江乌月低垂着眉眼又问:“你走了,我怎么办?”

当时,她才上五年级。

长久的沉默,让江乌月的鼻腔泛酸,情绪翻涌。

“你以后是不是不回来了?”

她知道,自从养父母去世,许韬戈对他出生的这个小镇,是没有半分留念的。

“你会离开,以后会结婚,那我呢?”

他说:“外婆会照顾你。”

胡潇潇被她爸爸接去北城,许韬戈也要走。

江乌月知道,从那以后,她便没有家了。

……

许韬戈上大学那几年,很少回家。

频繁回来的那一年是他大四快实习了,也正值她备战中考。

他跟当时的女朋友关系很甜蜜,也算意气风发,暑假回来住,还带了警校的朋友来家里玩。

叫付东。

许韬戈在警校不知道受了什么处分,留了级。

付东大许韬戈一岁,跟他同级。

许韬戈无意翻到书桌上的成绩单,她考了全年级第一。

身旁等屋外雨停的付东闻声一顿,扭头望过来。

“全年第一?你这妹子可以啊。”

江乌月举着雨伞从雨幕里出来,她手里的塑料袋被风吹得鼓起来,摇摇欲坠。

付东是个比许韬戈更浑的人物。

到她家跟大爷似得,指挥她买这个买那个,刚才烟瘾犯了,给了她钱,哄着人顶着雨去帮他买烟。

“付东,你的烟!”

江乌月把烟从袋子里掏出来,给他扔过去。

许韬戈经过他身旁,从她手里的袋子里掏出一支雪糕,顺手揉了把她脑袋:“叫哥,没大没小!”

江乌月缩了缩脖子,瞪他。

付东笑着说:“我还没妹呢,挺新鲜。”

江乌月把伞甩了甩立在门口,迫不及待也从袋子里掏雪糕。

手刚伸到一半,付东倾身,一把拍掉她的手。

“血流成河了都,还吃凉的?”

江乌月无辜地看着他,一脸迷惘,根本没听明白。

她不懂,付东反而尴尬挠挠头,轻咳一声,指她的裤子:“你来月经了。”

江乌月脑子嗡的一声,瞬间耳鸣。

她初潮比别人晚了将近两年多,每每听到同学讨论月经,江乌月会悄悄怀疑自己是不是有什么疾病,担心害怕,却从来没有问过别人。

尽管那些初中生物知识熟于心,当时她却显得不知所措。

“那我……”

后知后觉到腿间的布料湿黏,她懵懵懂懂,说话也磕绊。

付东跟许韬戈对视一眼,前者立马跳起来,抓了钱包冲进雨里。

伞也忘了带。

等去一趟小卖部,日用夜用还有安心裤,他都买了回来。

许韬戈日子过的向来糙,他不是很懂这些,付东硬着头皮,告诉她怎么用这些,江乌月头如捣蒜,她其实在学校厕所里,见过别人用。

但从小到大,家里没有一个人告诉江乌月这些生理知识来关心她,外婆年纪大了,难免会忽略。

所以许韬戈付东两个大男人围着她,开火烧水的时候,江乌月第一反应不是羞耻,也不是尴尬。

而是……温暖。

像,家一样。

她一直渴望能有个家,不要太大,也不用多富裕,只要家里有人气,有烟火气,有她哥哥在,她就会觉得自己幸福,世界上没有比她更幸福的人了。

当付东问她肚子痛不痛的时候,她才隐隐有感觉。

眼泪不知道怎么掉了下来,她说:“痛。”

“好乖。”

付东原本想揉她脑袋,硬生生停在半空:“长大就是这样。”

这是成长的代价。

-

随着许韬戈这一吼,江乌月脚踝的痛和心里的憋闷也在这时被无限放大。

她低着头,豆大的泪珠子掉在地板上。

“我来浇……浇花。”

这么多年,江乌月其实已经习惯了一个人,但听到许韬戈这么说,她还是有些鼻酸,老毛病了,真是一点委屈也受不了。

“你家,为什么不让我来?”

以前只要她一哭,许韬戈准没

辙,再生气的事都消音。

江乌月今天明明不想哭,她也极力强忍着不要哭,但眼泪还是扑簌扑簌往下掉。

“自己的家,我想来就来,不行吗?”

江乌月看着他,心里堵着气,眼里也有邪火:“你说啊,你还是不是我哥了?你只要说不是,我以后铁定不会再来!”

眼泪不争气划过脸颊:“反正,我们也没有血缘,你要是嫌我烦,就直说。”

“几个月见不着人,你以为我想见你?你不在的日子,我压根没记起来你这号人!”

头顶传来一声叹息。

“脚怎么了?”

江乌月撇着嘴,别过脸。

转移什么话题。

这问题很难回答吗?

因为爬楼而热出的汗珠,濡湿了她颈后的衣领。

“崴脚了?肿这么高,没用药?”许韬戈的声线低哑,完全没了刚才的暴呵生气。

江乌月一边掉眼泪,一边冷着张脸,一副生人勿进的气场。

不理他。

“你也知道我的工作性质,我只是怕你一个人来很危险,住学校不好吗?”

江乌月鼻孔出气,哼了一声:“等我毕业了不能住校了,一样要独居,你这房子长年累月空着,我不能来?”

许韬戈不说话了。

“你还没回答,你还是不是我哥了?”

许韬戈听到这话就没好气,哄人的耐心还没装几秒,就开始暴露本性:“我不是,谁是?”

“那好,明天你来我学校一趟,我校领导让我叫家长。”

“叫家长?”

许韬戈凝眉,大学还有叫家长的?

他下意识看向江乌月的肚子:“你做什么了?”

江乌月顺着他的眼神,神经一跳,就猜到他多想了。

“不是!”江乌月急了,脸上的泪也干了,一股脑说出来原因。

许韬戈起初还在认真听,后来脸色越来越黑。

“换个工作吧。”

江乌月一怔。

“或者申请调去别的部门,暗访这条线,不要再待了。”

这根本不是她本意,江乌月急着解释:“这次是意外,我……”

“你是嫌自己死的不够快?”许韬戈指着她,脸色冷寒:“爸妈怎么死的你不知道?”

江乌月不说话了。

许韬戈见她沉默,脸色才算好看了一些。

“你乖一点,让我少操点闲心,最近,真的太累了。”他声音的确有些疲惫。

大掌用力揉了下她毛茸茸的脑袋,抓过她手里的烤红薯:“洗澡去,一身汗。”

江乌月没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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