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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4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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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旧是那份温柔又沉稳的音色,说着笃定的话。让她想到昨日深夜,就着薄黄的灯光看书,听见庭院外宽阔的大道上,过路的车穿破夜色的悠远声响。

由远及近,沉沉地落入耳中,而后扯出长长的一道痕迹。

鹿呦很难忽略被点破的这个瞬间自己翻涌的心绪。

无法否认,她确实对月蕴溪的喜好上心了,源于她想多了解月蕴溪一点。

“但我是随便放的。”

月蕴溪的轻声细语里满是可惜,为她的答错感到可惜。

可看着她的目光里却漾着另一种含义。

如同小时候玩的刮刮乐,涂层被刮开,明晃晃一个“再接再厉”,鼓励着赌徒继续。

鹿呦几乎是没有思考地问:“那你喜欢什么?”

月蕴溪笑说:“五红汤。”

鹿呦下意识地点了点头说:“喔,补气血的。”

颔首与附和都是加深记忆的表现。

而她就像是在玩新一轮的赌徒游戏,怕被看清底牌,将声色行为都控制得平静如常。

面无表情地越过了月蕴溪挪步到水池前,伸手去拨水龙头。

水流涌出前,身后方向传来月蕴溪的一声轻笑。

仿佛洞穿了她的小心思。

鹿呦顿了顿,拽下挂钩上的清洁布。

月蕴溪笑说:“我很喜欢它煮出来的味道,就像有些人喜欢咖啡香一样。不过,这个喝多上火,一周最多只能喝二次。”

语速比往常慢了些,后半句比前半句的语调略重些。

鹿呦想到学生时期,老师在灌输新的重要知识点时也是这般。

但,无论怎么强调,接受与否,还得看学生自己。

鹿呦“喔”了声,将手中的清洁布递放到水下。

本就微潮的布,一下就被水浸得湿透。

月蕴溪腰臀往后靠上岛台,拎起玻璃杯,抿了两口温水说:“你早上起来,如果想喝咖啡的话,左下第一个柜子里有咖啡机和咖啡豆。冰箱还有汤力水,可以配个汤力美式。”

鹿呦唰地扭过头,惊讶

道:“你怎么……什么都知道……”

月蕴溪笑笑说:“之前晨跑遇到奶奶,听她说的。说你晚上回来很晚,总跟月亮比赛熬夜,早饭得她叫你才起来吃,每回都是糊弄两口。偶尔能自己起来吃,就会弄杯咖啡喝。”

鹿呦听得眼皮直跳。

已经能想象到,奶奶提到她就恨铁不成钢的语气。

“咖啡提神嘛。”鹿呦为自己辩驳,“基本都是早上有事,我才不用奶奶叫,自己早起。”

“像今天这样?”

鹿呦心跳随她的话音,漏跳一拍,一阵鼓噪。

“你不去晨跑么?”话题转得生硬,她知道。

“一个人跑,有点孤单呢。”

鹿呦不合适地联想到一只可怜巴巴主人带着去溜的大金毛。

“你之前,不是一个人跑么?”

“不是啊,有奶奶陪。”

“……”鹿呦撇了撇嘴问,“奶奶还跟你说我什么了?”

月蕴溪说:“她的话题总是会围绕着你。”

这简短的一句,像是以她为中心画了个范围很广的圈。

鹿呦盯着小拇指上的尾戒,半垂的眼睫轻颤了一下。

如果不是她断了指,奶奶本可以继续在乡镇呆着,在那里,她有很多可以再夏季一起乘凉、冬季并肩晒太阳、春秋围聚打麻将的老伙伴们。

可是,在这座钢筋水泥堆砌的森林中,她有儿子跟没儿子一样,也没有朋友。

枯燥无聊的日子里,唯一鲜活的存在,就只有一个孙女。

而这个孙女,也有自己的生活,不是时时刻刻都能陪伴老人。

鹿呦微不可察地呼了口气。

好在后来多了只能逗老人家开心的比熊,多了能陪着奶奶闲聊的刘姨。

月蕴溪说:“我对你的了解,除了少时的记忆,基本上都是通过奶奶早晨与我闲聊。”

大理石台面被鹿呦心不在焉地来回擦拭,锃亮得都快能当作镜子使。

脑中无端冒出一个猜想,她才停了手。

之前听奶奶说遛狗时总能遇到晨跑的月蕴溪,她就感觉巧得过分。

奶奶遛狗的时间和路线并不是固定不变的。

“你刚刚说,有奶奶陪你,是你每次晨跑都能遇到奶奶?”鹿呦侧转过身,“这么巧的么?”

对面,月蕴溪姿态慵懒地倚靠着岛台,手拎着玻璃杯正小口抿着水,闻言,从唇边移开了玻璃杯。

杯里的水围绕杯底突起的山脉晃漾着。

水面归于平静时,月蕴溪掀起眼皮,目光坦然地对上她的视线。

“不巧,哪怕有刘姨通知,我也经常要跑着找她找很久。”

鹿呦心头一震。

事实证明,任何拐弯抹角的试探,在坦荡承认下都不堪一击。

“我说过,我不是什么好人。没有巧合,也不是什么不期而遇。”月蕴溪目光从她脸上掠过,移开,低头,盯着里面清澈的水,指腹摩挲杯壁,感受又凉了几度的水温,“都是我的蓄谋已久。”

“你……”鹿呦感觉到心脏在颤栗,一时语塞。

我不是什么好人。

这话确实不是第一次听月蕴溪说。

但因为是从小就认识,她始终记得,第一次去陶芯家蹭饭,她打碎了一个杯子,陶芯对她说:你完了,我之前打碎了一个,差点被我爸打死。

年少不知人生的容错率远比想象的还要大,那一瞬,她只觉天都要塌了,甚至已经想象到回去被鹿怀安揍的景象。

当陶叔叔问起碎了一地的杯子,她惶惶不安不敢开口,是月蕴溪柔声说:是我不小心撞到了呦呦,害她手滑了。

这样温柔、体贴的大姐姐,怕是说多次我不是好人,她都会当作耳旁风。

以至于此时此刻,她的心情有点复杂难以言喻。

“是不是吓到你了……”月蕴溪叹息,“抱歉,在我们有交集之前,这是我唯一能了解你的途径了,也是极少能感觉我们之间的距离不算太远的时候。”

语气诚挚又落寞。

鹿呦只觉心跳彻底失去了它原有的秩序。

“呦呦,别因为这个怕我。”

一字一句,像缓慢推入血管的针头,带来一点细微的疼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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