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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5 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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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区,柏塔庭院。

“……事情就是这样,舆论场我们已经基本控制不住了。”李长意说道,“到了这个地步,如果我们再不作出些实质性的举动,恐怕后续……就谁也控制不了了。”

季景山看着光屏中显露出疲惫之色的李长意。他神色冰冷,按在扶手上的手指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指尖近乎插进了木头材质中。

“现在只有两个办法,要么我们满足民众的一项最无关痛痒的诉求,将舆论压下去。”李长意接着说道,“要么转移他们的视线,爆出一些更严重的、但与我们无关的丑闻。我的建议是前者——毕竟这次惊动的并不仅仅只有下层区人,上层区和世界议会也已经相当不满了。”

眼看着季景山一言不发,李长意接着说道:“要么……还有第三种办法,我们去请临星山中的那位。但这风险更大,祂并不稳定。”

临星城的局势还没有到他们做好破罐破摔心理准备的地步。

季景山依然没说话。

“所以……”李长意说道,“释放夏望吧,这是最好的办法。他已经无法对我们造成威胁了,他在监狱里已经被毁掉了——无论是身体还是心智。”

季景山垂下眼,面朝着清澈的潭水发呆,看着水中的锦鲤甩着尾巴,吐出一个个小泡泡。

夏望……?

啊,对,是有这么一个人。他能够想起他,还是因为他夏年叔叔的身份。

当初……就是因为将他投入了监狱,并判了巨额的罚款,导致他不仅倾家荡产,还连累了夏年也变得一无所有,不得不去生活成本低下的第六区寻找生存机会。

他原本不知道这给夏年带来了多大的伤害。

直到昨日。

他想,那些伤害是难以弥补的。但他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无视了这种伤害的客观存在。

他总以为那些苦难没什么,毕竟哪怕是人死了,他都能想办法让其“活”过来。

但真正在面对着她的痛苦和恐惧的时候,他忽然又感觉到了心痛。

——那是令他感到厌恶、感到失控、感到无措,却真实存在着的、如同缠绕在心脏上的荆棘般的心痛。

如果当初能多关注一下她……或者,不要那么随意和粗暴地摧毁夏望……事情会不会不一样?

她或许不会如现在这般恨他。

他原本是不想释放他的。他想要夏年知道,他始终拥有着生杀予夺的权力,她叔叔的性命握在他的手上,这也能作为他的权柄,让她低头。

可李长意说得对,释放夏望会是一个安抚公众情绪和世界议会的好办法,更别提奥尔帕斯大法庭的人已经对此事表示关注了,他们很难再动手脚。

……那就释放夏望吧。

至少,这能让夏年开心。

于是他说道:“好。”

李长意原本还想接着说服他的,毕竟季景山一直以来都是一个如此偏执且不允许任何让步行为的

、自负的人。

所以,在听见季景山说了“好”时,他竟然怔住了。

“你……不反对吗?”他不敢置信道。

“去办吧。”季景山没有心情再对李长意解释什么,他直接挂断了通讯,再度对着水潭发起了呆。

……他忽然便发现,自己发呆的时间越来越长了。而他每次发呆的时候,想到的的都是那个住在水榭里的人。

一开始,他确实对她不算好,他想驯服她,让她按照他的意愿被塑造成一个“完美”的人。

可这样的愿景在屡屡碰壁的现实中逐渐消失了,季景山意识到,驯服她甚至比让阿拉贝拉重新活过来要更加困难。

而这种困难,竟是他自己一手早就的。

他不愿意承认,可这条路确实已经走不通了。

于是,他便开始格外注意她对他流露出的、不那么负面的情感。

哪怕那只是惊鸿一瞥,可越是珍贵的东西、越是得不到的东西,就越让人疯狂。

于是那些原本带着恶意的情感在无法挣脱的牢笼里腐烂、发酵,哀嚎着嘶喊着,自内向外覆盖掉了他对阿拉贝拉、甚至是对夏年的全部恨意,转而以一种全新的、陌生的情感作为替代。

……

半晌后,他终于收回了目光,朝着水榭走了过去。

他在尚未靠近水榭只是,目光越过小窗便看见,躺在藤椅中的夏年已经睡着了。

阅读器熄灭了屏幕放在她胸前,她的一只纤细白皙的手软软地按在屏幕之后,微微侧身面向模拟出来的日光,额前柔软的黑发在微风的吹拂下轻轻晃动。

平静而又美好。

他忽地便停下了脚步,目不转睛地看着,直到他注意到那只按在屏幕后的手指轻轻动了一下。

那不知是否是睡梦中无意识的动作将他惊醒,他便再度向前,悄无声息地进入了水榭的门。

他并不想吵醒她,但他在踏入门扉的瞬间,那双紧闭的眼眸便陡然睁开,警觉地看向了他。在意识到进门的是季景山之后,她又移开了目光,慢慢地从藤椅上坐了起来。

季景山本该对那个警惕的目光感到恼火的。

——可在知道夏年在第六区的境遇之后,他忽然便意识到,那个警惕的态度或者并非是针对他的,而是她在第六区学会的生存规则。

若是不警惕,那么一只误入狼群的绵羊的下场,就只会是被吞吃干净,连骨头都不剩。

所以他忽然又觉得欣慰了,甚至觉得此刻的她看起来甚至比当年集万千宠爱于一身、在聚光灯下光芒万丈的阿拉贝拉还要更加美丽了。

他说道:“……我们打算释放你叔叔。”

他注视着眼前这个女孩,而她也确实给了他想要的反应。她的瞳孔微微放大了,警惕的神色消失,只剩下了惊讶、欣喜、期盼,她握住那本书的手无意识地攥紧了,出声说道:“你……”

季景山原本想说:这是对你这段时间乖巧听话的奖

励。

可他很清楚,一旦他这么说,眼前的女孩好不容易表现出来的欣喜情绪便会消失。

她会再度露出对他的警惕、厌恶和反抗,而他只是一想到这种情况会出现,就烦躁焦虑到几乎发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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