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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0 章 心疼(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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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凡灵撕开棉签包装,拿起一根沾酒精。

她不是什么很有耐心的人,一般给自己消毒伤口的时候,都是草草擦一下了事,此时给傅应呈消毒,多少有些动作僵硬。

鉴于当年傅应呈给她处理伤口的时候挺小心的,所以她也想下手轻点。

奈何手有点不受控制。

前一秒想着小心,后一秒噗嗤一下,捅他伤口里了。

季凡灵立刻收手,心虚地透过睫毛向上看他。

极近的距离,男人五官都格外清晰。

他垂着睫毛,额发在脸上落下层次分明的阴影,眸色很深,没有看自己的手,像是在看别的地方。

可能是酒精麻痹他的神经,让他……感觉不到疼?

季凡灵想到这里,绷紧的胳膊也稍微放松了一些。

女孩坐在他旁边,低着头,领口里沾染了她的体温的玉佛坠出来,随着动作,很轻地一晃一晃。

无声地吸引着目光。

和摇晃的温润玉石相对的,是女孩单薄的锁骨,凹出一小片阴影,之前在他家的时候还没那么明显,现在却更瘦了,隐隐有种将要折断的脆弱。

像是春天小鹿的鹿角。

傅应呈屏住的呼吸愈发沉重,漫起一股难以忍受的恼火。

分不清是针对一墙之隔大声放歌的情侣,针对方才敲门骚扰的男人,针对从头到尾一字不提的女

() 孩,还是针对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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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应呈表情像是没听清。

季凡灵晃了晃塑料袋里的药盒:“消炎药,吃么?”好像他一说吃就立刻给他抠几颗。

“……不用。”傅应呈看着她吃药跟嗑糖豆一样的随意态度,头有点隐隐作痛,欲言又止,“你不觉得吵么?”

“哦,你说隔壁啊?”

季凡灵收起药盒,“你是没习惯,到了我这样的境界,就算他们砸墙,我也是听不见的。”

傅应呈也没有反驳,过了会又说:“你房间没有暖气?”

季凡灵继续敷衍道:“你要是冷就从墙上随便挑个衣服穿上,反正我是一点不觉得冷……”

傅应呈没说话,只是看向一个方向,眉尾微挑。

季凡灵话音戛然而止,顺着傅应呈的视线,看到床头的退烧药。

妈的。

光记着收内衣,忘了收药了。

季凡灵三步冲过去,抓起药,往裤子口袋里一塞:“哦,这是吕燕的,上次放我这了。”

傅应呈无声看着她。

季凡灵硬着头皮:“我一会儿还给她。”

从表情看不出傅应呈信了还是没信,平时傅应呈是很难糊弄,但他都喝多了估计也不怎么清醒。

沉默了几分钟,傅应呈突然开口:“刚刚,有人敲门。”

季凡灵:“吕燕吗?”

傅应呈示意左边的墙壁。

季凡灵脸色变了,语速很快:“那个男的?他说什么了?你给他开门了?”

“开了。”

“他说了什么?”

前阵子丢了内衣后,季凡灵去菜场买了瓶工业辣椒素,兑在水里,把红内裤用盆泡了一宿,第一天把内裤晾在阳台上,昨天丢了,她也装作没发现似的不吭声。

不管小偷拿内裤做什么龌龊事,穿也好用也罢,很快她就会知道了。

谁想到就这么不巧,刚把小偷炸出来,就被傅应呈撞到了。

季凡灵都不敢想自己下楼那段时间,小偷做了什么说了什么,也不知道傅应呈听见了多少,一瞬间难堪极了:“他就是个纯粹的傻逼,他说什么你别信,还有,我不是让你坐着别动么?你为什么要开门?”

傅应呈语速很慢:“你觉不觉得,你住的这个地方……”

“我不觉得。”季凡灵又一次打断,语气很硬,“我觉得好得很。”

傅应呈眼神压暗了。

女孩语气有点控制不住的冷:“我不觉得吵,也不觉得臭,也不觉得冷,你哪有那么多问题要问?”

“与其在我这挑三拣四,这看不惯那看不惯,不如打个车回你自己家去。”

话说得太急,都没有经过大脑。

两人视线对视着。

房间里骤然静了下去。

季凡灵微微

() 喘着气。

她移开视线,看着旁边的墙壁,鼻子突然有点发酸。

很烦。

她过得不是挺好的么?

她又不像他那样有钱,五百块的房子还有什么可挑剔的,就算她想换,同样的价位她能找到更好的房子吗?房租更高的她租得起么?是她自己想住这儿的吗?

旁边传来布料摩擦的声音,男人沉默地站起身。

他一站起来,阴影几乎完全把季凡灵笼住了。

“我回去了。”

男人高处落下的声音冷冷的,像结了一层薄薄的霜。

季凡灵垂着眼,什么都没说,让开了路。

*

傅应呈走后。

季凡灵躺在床上,小臂挡着眼睛。

她甚至都没看傅应呈什么眼神。

高傲?嫌弃?厌恶?看不起?担心?同情?

回想起来,傅应呈好像也没有嘲讽的意思,就是陈述事实而已。

可能这个环境,确实让他难以忍受。

况且。

她跟一个喝醉的人较什么劲呢。

女孩猛地抓头,把自己的头发抓得一团糟,罕见地有些后悔。

她从前不是这样的。

学校里也不是没有过犯贱的男生笑话她衣服土气,她连眼神都懒得给一个,大不了就干架,她既不怕被叫家长,也不怕被开除,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最后那些男生全怕了她,在学校里绕着她走。

说到底。

她有没有钱,关别人屁事。

这还是第一次。

别人只是出现在她面前,什么都没说。

……

她就觉得自卑。

季凡灵烦躁地抓起床边的手机,想打一盘消消乐。

输入密码,密码错误。

重新输入,还是错误。

季凡灵猛地坐直。

等等,她的锁屏壁纸不是纯黑的。

这是傅应呈的手机?大小好像跟她的一模一样。

那她自己的手机呢?

被傅应呈带走了?

季凡灵试图给自己的手机打电话,还在捣鼓,就听到重重的叩门声。

季凡灵第一反应是傅应呈回来了,立刻去开门,拉开门,才想起来不对。

傅应呈进不了大门,怎么可能敲她房间的门?

门外站着的是隔壁一号房的男人。

他很快扫视她身后的房间,咧开嘴:“你男人走了?完事还挺快。”

他在房间里听到了傅应呈离开的动静。

季凡灵:“去你妈的。”

男人眼神闪过一丝凶光,嘴里道:“怎么,跟他能玩,跟我就不能?”

他抬腿就想进屋,季凡灵见状猛地关门,男人反手截住门板,季凡灵抬脚踹在门板正中。

“咚”的一声,季凡灵腿的力气还是要比他胳膊的力气大一些。

门板往后猛撞,男人的手被门缝夹住,痛叫了一声,气急败坏地撞开门,大步上前:“操!没完了是吧,你个小婊|子……()”

“???衟??()?『来[]_看最新章节_完整章节』()”

季凡灵翻身上床,站着床上,居高临下冷冷道:“跟辣椒比起来,哪个更痛?”

之前来砸门的时候,他被辣得失去理智,然而此时,愤怒熄灭之后,一股阴暗的恶毒就涌了上来。

“别太欠了……”男人笑了下,舔了舔嘴唇,“是你先招惹我的。”

季凡灵:“没听过这么荒谬的屁。”

男人扑上来抓她,地方狭窄,季凡灵没有太多躲闪的余地,几番拉扯,很快被男人按倒。

男人没注意到她另一只手在做什么,突然感到冰冷的液体一股脑浇到他头上身上。

液体辛辣地淌进他的眼睛,一股浓郁的酒精味冲入鼻腔。

男人只好暂时松开她,用袖子擦眼:“他妈的!什么鬼东西。”

季凡灵眼神冰冷,丢开空瓶。

她倒空了一整瓶给傅应呈消毒的医用酒精,因为男人刚刚在她上方,一些酒精不可避免地洒在她自己身上。

冰凉的液体从她脸颊上淌下,女孩面不改色:“不是想玩儿么,带你玩儿点好的。”

她从口袋里掏出了打火机。

男人勉强睁开刺激得红肿的眼,眼神一瞬从欲望变得恐慌:“你想干什么?”

啪的一声,火焰腾起,映在女孩明亮的瞳孔里。

她竟然还笑了一下:“要不要试试,看谁先烧死。”

男人明显被镇住了,像是没想到她这么疯,但很快因为自己犯怂而恼羞成怒,粗粝的声音高亢道:“呵,呵呵,我还怕你不成?你有种就烧……”

突然,身后脚步急促靠近。

室外冰冷的潮湿空气被衣摆卷起,一个黑色的高大身影大步流星,从季凡灵身后挡在她身前

一只修长的手,自上而下,径直朝着火苗盖了下去。

季凡灵惊了一下,怕烫到他,松开手,打火机被抓进掌心。

火苗熄灭,傅应呈眼里的光也彻底冷下去。

男人还在叫嚣着“小婊|子,你以为把人叫回来就……”,傅应呈眼神冷沉,一拳打在他脸上。

男人的头瞬间往后仰去,又被傅应呈拎着领子拖回来,继而是更狠更快的一拳!

咚的一声闷响,男人后脑结结实实地撞墙,滑坐在地上,瞬间哑火。

傅应呈回头瞥了眼季凡灵。

季凡灵触及他的眼神,缩了缩脖子。

这么凶干什么。

傅应呈攥着季凡灵的胳膊,把她拽出房间,掌心用力抹了一下她的脸,抹出满手的酒精:“火很好玩?还是寻死很好玩?”

“你当我傻?我心里有数。”

女孩仰头瞪他,小脸上酒精混着血:“我没寻死,我就吓唬吓唬他。”

“他不敢,你敢是么?

() ”

男人的瞳孔在黑暗中颤抖,像是怒极了,声线冰冷:“是啊,你怕什么,你都死过一次,死对你来说什么都不算。”

他这个眼神。

季凡灵依稀记得,和当年她受伤了以后不肯去医院,少年盯着她的眼神一模一样。

莫名让人心虚和愧疚的眼神。

好像刚刚她想烧死的,是他傅应呈。

季凡灵慢慢眨了下眼:“……你手没事吧?”

傅应呈一拳下去,晚上她辛辛苦苦包扎的伤口,又完全裂开了。

说话间,血顺着他的指缝往下淌。

傅应呈无视她转移话题,也不欲和她多说,抓着她的胳膊往外走,跟当年拖她去处理伤口时手劲一样大。

季凡灵顾忌他手伤,只好跌跌撞撞跟上,看见吕燕呆呆站在走廊上,喊了她一声凡灵,大门玄关处站着一号房小情侣里的那个女生,她手里拎着炸鸡外卖盒,挑眉看着他俩。

傅应呈谁都没看,脸色沉得吓人。一路把她拉出门,拽进电梯。

进了电梯,季凡灵才回过神:“不是,你拉我去哪啊?”

傅应呈一直攥着她的胳膊,好像永远不打算放手似的,冷冷道:“我家。”

“哈?”季凡灵用力挣脱,“傅应呈!你喝多了吧?去你家干什么?”

“今晚你还想住在这?”

季凡灵:“怎么不行?”

傅应呈不说话了,看了她一眼。

深深的,又很短促的一眼。

季凡灵有点不敢和他对视,避开他的眼神,把手机递给他:“你的。”

傅应呈把手机换了回来,发消息让陈师傅到楼下接人。

电梯门打开,傅应呈把季凡灵拉出楼道,但季凡灵不肯再往前走了:“傅应呈,我不去你家。”

“你就这么喜欢住这?”

“这是喜欢的问题么?这不是钱的问题么?”

“我借你钱。”

“你想借,我还不想借了呢!”

季凡灵破罐破摔说出口,又觉得丢脸,又觉得火大,甩开他的手:“我不想哪天一觉醒来,发现我要打一辈子工还你的债!”

“那不还不就行了!”

傅应呈冷怒至极,脱口而出,“我从来也没要你还过!”

两人对视着,空气一瞬间安静了下来。

女孩完全卡住了,像是大脑无法运转了一样,发出迟疑又短促的一声:“……啊?”

是她未曾预想的回答。

不还了?

哪有借钱不还的?

那就不是借了,那就是白给了。

所以傅应呈为什么要白给?

……

所以他晚上到底喝了几瓶?

季凡灵从前十七年就没有吃过什么好的,她的人生不是屎味的巧克力就是巧克力味的屎,以至于她现在就算吃了一大口糖,也不相信这口糖背后没有阴谋。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人无缘无故对她好的。

绝对。

不可能的。

卷着雨丝的夜风又急又凶,穿梭在小区里密集的高层楼房之间,发出刺耳的尖啸。旁边的路灯忽闪了几下,终于还是灭了。黑暗像翻起的波浪吞没了露骨的情绪,又归于寂静。

两人在黑暗中站着。

季凡灵用力捏着自己的衣角,张了张嘴,好半天找回了声音:“为什么啊?”

为什么借我钱。

为什么又不让我还钱。

……

为什么对我好。

傅应呈嘴唇动了动,眼神黑压压的,高处夜幕里的树冠被风吹得哗啦啦作响。

“……我不直说,你就永远不明白是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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