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7 章(1 / 2)
“老大!”
中气十足的一声喊,吸引所有人的视线。
钟意抬眼看过去,一个瘦瘦高高的小伙子大步跑过来。
皮肤黝黑,眼睛明亮,寸头是标准的三毫米,很明显的军人特征。
“老大,还真是你啊!”
小伙子到顾清淮跟前儿,三百六十度环绕着把他看了一圈儿,确保他没有缺胳膊少腿才放下心来:“还好还好,啥也没少,皮肉伤,不幸中的万幸。”
顾清淮阴沉了一整个早上的俊脸,总算有了点表情,笑骂:“你能不能盼我点儿好。”
小伙子叫杨晨,顾清淮还在武警特战部队那会儿,杨晨是顾清淮手底下的兵。
训练场上他们怕这位“阎王爷”怕得不行,但私底下,顾清淮从来不会端什么架子,他们又很喜欢他,而且多少带点儿“慕强”心理。拆弹专家,普通人一辈子都见不到一个好吗。
杨晨数了数顾清淮胳膊上的针线:“队长,缝衣服的针脚都没你手臂上的细致,这是咋整的啊?”
顾清淮没答,直接问:“你怎么在这儿。”
杨晨:“有个兄弟军演受伤在这儿住院呢,我这不就看见你了嘛!”
顾清淮嘴角勾了勾。
杨晨挠挠头:“老大,你怎么也不回去看看我们啊?大家都挺想你的,前几天遇到一个差点拆不了的炸弹,他们还说如果你在就好了。”
顾清淮瞥他一眼:“肉麻不肉麻。”
钟意垂眸。
在场没有一个人为那道缝了十几针的伤口停留目光,说明这些年不止是他,所有的他们,都是这样过来的。太平盛世,所有阴暗面都被这群出生入死的军人警察,用血肉之躯挡在了身后。
顾清淮见到自己手底下的兵,听他说起曾经的部队生活、曾经的人曾经的事,垂着眼睛,弯着嘴角,他话一直不密,习惯听他们说,眼尾和嘴角都有很柔和的笑意。
所以,他为什么会退伍?
如非他主动,以他的军衔和职务,是不可能离开的。
年纪轻轻的拆弹专家,武警部队最年轻的高级反恐人才。
他脱下军装的时候,距离职业巅峰大概也就只有一步之遥。
迷雾重重,钟意理不出头绪。
在分手的三年里,顾清淮到底都经历了什么?
杨晨遇到自家老大,恨不得用最快的语速、把他离开之后所有的事情都跟他讲一遍,最后,他一拍脑门,想起了最重要的——
“队长,有个好消息告诉你!归来下个月就退伍了,如果你想领养,可以提前跟队里打个招呼!”
顾清淮撩起眼皮,英挺剑眉下一双漆黑的眼,有了微微光亮。
“下个月?”
杨晨点头:“对,下个月。”
顾清淮嘴角总算有笑:“跟队里说声,下个月我去接归来退伍。”
杨晨立刻应道:“是!”
顾清淮手臂缝合完毕,被医生叫走进行进一步检查。
杨晨是武警,邹杨是特警,两人同为顾清淮手下,也不扭捏,很快就热火朝天聊起来。
杨晨这才注意到钟意。
一开始,他还以为这女孩是哪个病人家属。
毕竟,他们队长身边是绝对不会有女孩子的。
杨晨挠挠头:“请问您是队长的?”
钟意还未开口,邹杨已经大大咧咧介绍起来:“这是队里来的纪录片导演,特警支队拍纪录片呢。”
杨晨一笑,特别阳光:“多给我们队长镜头!我们队长长得好看!”
钟意轻轻点头:“没问题。”
老大不在,可是逮着机会八卦了。
杨晨压低声音问道:“队长退伍三年,结婚了没啊?”
邹杨“噗嗤”笑了:“他连女朋友都没有,他跟谁结婚。”
杨晨蹙眉:“不对啊,队长有个可喜欢的女朋友了。”
邹杨看了钟意一眼,见她微微一怔,想要阻止杨晨开启这个话题。
只是杨晨会错意,以为邹杨跟自己一样想要听一听领导的八卦,于是递给他一个“我懂你”的眼神儿,边回忆边开了口。
“顾队刚到部队的时候,只是个排长,个子高皮肤白长得也标致,像个来体验生活的公子哥,想要给他介绍对象的领导同事特多,家属院的女同志们整天虎视眈眈,其中还有个首长的女儿……无一例外,都被拒绝,他说,我有女朋友了。”
“后来大家就发现,发手机的时候,顾队就打两个电话,一个给家里的妈妈,一个给女朋友,听说两人青梅竹马,高中同桌、大学异地,每年中秋春节,顾队女朋友都寄好多吃的用的给大家,不粘人,特温柔,从不跟他吵架闹脾气。”
“顾队也挺会哄女孩的,我们荒原戈壁魔鬼周,零下几十度光着上身练习卧倒,他跟女朋友说在野炊;我们野外驻训热带雨林一待就是一周,他跟女朋友说在观光……”
“最严重的是有一次掩护刚来的新兵蛋子被毒贩的枪打中,住院昏迷好几天,在ICU观察,完了才转入普通病房……女朋友打了个视频过来,他挂断了,还调戏人,说没穿衣服,没法视频。”
“那次,队长真的差点就回不来了。”
差点就回不来了。
每个字音都像冰锥,冷不丁扎入心底。
那是他第一年去部队,她第一年参加工作。
新闻记者太忙太累,闲下来的时候,就想听听他的声音,或者看看他的样子。
她打过去视频,顾清淮挂断,说没穿衣服。
她不信,直觉不对,再打过去,他无可奈何笑着接起来。
冷冷淡淡一双眼,惯会勾人心,视线往下,鼻梁挺直,薄唇精致。
然后她发现,他真的没穿上衣,喉结冷淡的线条像冰块,锁骨、肩膀一览无余,也许是因为太阳照不到,皮肤是真的白。
她捂着发烫的脸颊:“关了吧关了吧我不看了……”
顾清淮眉眼间都是风流气,语气却颇为无辜:“不喜欢吗?我还以为你长大了想看这样的……”
她羞得不行,皱着眉说他:“就知道耍流氓。”
顾清淮笑:“嗯,只跟你耍。”
不敢再看那双明亮满是笑意的眼睛,心跳快得可怕,她急忙道:“快挂了吧!”
顾清淮温温柔柔应了:“猫猫先挂。”
现在想来,他的身上、镜头看不到的地方,是刚处理完的伤口,是缠起来的绷带。
钟意想起,在赵雪青的婚宴上,邹杨说,他们队长身上有残存的弹片。
顾清淮说,如果哪天牺牲了,要拨一拨骨灰看一看,有弹片的才是他,别埋错了。
这个混蛋。
就在这时,魏寒的电话打过来:“钟意,到你了。”
钟意挂掉电话,用她惯常平静的声线轻声说:“邹警官,杨警官,我先走了。”
两个小伙子没心没肺跟她挥手告别。
等背过身去,钟意心脏酸得发疼,眼泪毫无预兆,湿了睫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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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清淮回来的时候,不见钟意。
那姑娘胆子小,只会一个人躲起来偷偷哭。
而医院十楼,钟意跟魏寒道别,却看到一张有过一面之缘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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