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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裴彦荀生性叛逆不羁,虽然表面上确实做到了父亲要求的“不争不抢”、无心功名,可打小他的心就飞到了族外,一心云游四海、常年与三教九流为伍。
当年,他在临漳偶遇了早已被裴氏家族除名的姑母裴溯和其子裴彦苏,便第一时间违反族规与他们相认。彼时的裴溯母子身处困顿、生活难以为继,裴彦荀即刻雪中送炭不说,之后更是一直慷慨解囊,为他们提供了丰厚的生活。
按照裴彦荀自己的话来说,他从很小起开始混迹江湖、见识远比寻常人广博得多,也早早便看出了裴彦苏非池中之物、必有一飞冲天的一日,因此不吝于不断在这位私生子表弟身上投资,还因为从小便混惯了江湖的一身圆滑,打通了关系、为裴彦苏解决了参加科举的名籍问题。
眼下,看到了这封偶然得到的书信,裴彦苏虽然开口问他,但裴彦荀明了,状元郎心里其实已然有了答案。
“天家到了永安公主这一辈,儿郎从‘木’,女郎从‘女’,唯一的例外,便是冀北你未过门的妻子,”但裴彦荀仍旧是要代替自己的表弟,将话说出来,“陛下为她起名‘月桢’,一笔一画,都是为了体现陛下为了纪念他与元后卢氏伉俪情深而煞费的苦心。”
裴彦苏用那骨节分明的长指捻着那墨迹浸染的纸条,薄唇紧抿,眸色肃然,裴彦荀所讲之事他虽然早已知晓,可眼下却依然听得认真无比。
“‘桢’者,筑墙所立木柱、社稷重器也。”裴彦荀与裴彦苏四目相对,喉头上下滚落,“陛下不仅为永安公主用了这儿郎才能使用的‘木’,而这‘桢’字所蕴之深意,更是饱含了无限的爱重和期待。相较而言,陛下的其他几名皇女,名字倒是没这么多讲究,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从二公主到五公主,闺名分别是‘月娴’‘月妍’‘月姗’和‘月婵’……”
见裴彦苏眸色一暗,裴彦荀顿了顿,仍旧继续自己的言语:
“皇家子女的姓名、出生时辰、生母等等,都会有专门的族谱记载,皇女的名讳个个都有案可查。至于‘月音’……这个名字不仅从未出现过,而且也并不符合永安公主这一辈起名的规则。冀北,你又何以推测,‘月音’是一个人名,且还是与公主有关之人?”
自己与这位永安公主的种种,裴彦苏不好向表兄明说,便只将那信纸折好收好,重新起了话头:
“眼下最要紧的,便是嫁祸那潘素一事,这封信无从追查,暂且放下。不过,这次表兄你不会单枪匹马与那潘素周旋了,公主又向我举荐一人,可堪重用。只是……这位韩嬷嬷曾在公主身边出现过,为了不让潘素怀疑到公主身上,表兄你那非凡的易容术,怕是又要派上用场了。”
听到表弟再次夸赞自己引以为傲的易容绝活,裴彦荀不无得意,先是拍了拍胸脯保证包在他身上,之后又忽然想起什么,低笑道:
“还在邺城时,也有不少流言说冀北你与大公主之情事,颇有攀龙附凤之嫌。我虽不齿这样的酸妒说法,但以我对你的了解,要让我完全相信你对大公主只出于男女情爱,凭良心讲,也是不大可能。”
说到此处,裴彦荀刻意轻咳了一声,方才继续:
“潘素当初先是设计毒杀公主的表兄卢据、后带着卢据的人头投降漠北,害得那卢据的头颅被漠北蛮夷做成了酒碗,公主对他恨之入骨,本就是人之常情……即使公主明显出手陷害潘素、为其表兄报仇,旁人即便看穿了,又能如何?就连易容换身这样的小事,你都已为公主思虑周全,看来,冀北对这位永安公主的情意,远非我这个孑然一身的男儿所能想象的……”
从前,裴彦荀虽然偶尔揶揄他与公主,但从来点到即止,如今这个冒着巨大风险悄悄跟着他来漠北闯闯的表兄,说话倒是比过去更直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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