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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轻的声音盖住了。
楚熄很少对江声提起自己的过去。
那是组成他的一部分,却和他一样上不得台面。他很想得到江声的怜爱,但偶尔又想保留自己空虚的自尊。那些月光都照不亮的过往,只会让他显得和江声不那么相配。
有时候楚熄还是希望他们能够看起来更般配一点的,家世、容貌、才华……
一点也好。
梅雨季的时候,积蓄的雨水时常会从天窗的缝隙漏到室内,让整个房子都充斥恼人得要命的滴答声音。
滴答,滴答,滴答。
空寂的夜晚,每滴下来一声,心跳都会随之一紧。
意志上残酷的滴水刑,让他的心脏都在经受水滴石穿的尖刻折磨。楚熄闭着眼听,时而觉得是高山上融化的雪,时而感觉是刀尖上滴下来的血。他弹着硬币,让轻灵的碰响压过雨声。
硬币弹满十下的时候,滴答滴答的雨水会不堪重负地哗啦一下流淌下来。
被从那个脏兮兮的小城接回来的时候,楚熄好像是十六岁。
那也是个雨天。
很早以前,楚熄就发现。雨天更容易掩盖一些东西的味道、声音,因为许多人会在淅沥的雨声中感到安全,所以危险的事情反而更容易发生在下雨天。在雨里做坏事,愚蠢的人会猝不及防。
来接他的人撞到他和别人打架。
少年脸上蹭着青紫的伤口,蹲下来的时候后颈的棘突明显,腰背勾弯成很有张力的弧线,手臂结实,上面还带着伤疤和血迹。
他伤痕累累,瘦骨嶙峋。像是会为了一根骨头打架的野狗。
他们先是文质彬彬地说,楚少爷,请跟我们来。
背地里却在问,这就是楚漆的弟弟吗。
楚熄品味了一下这句话,觉得很有意思。
这里面潜藏的不屑、惊疑、鄙夷,感慨甚至一些隐秘的嘲笑、优越感,都太明显了。
明显到那一瞬间,楚熄就知道这群讨人厌的蠢东西是能够利用的,他们会很轻松地带来他想要的一切。
金钱,权利,光鲜亮丽的生活。
越是高高在上的上等人,越是会觉得金钱是种不值一提的消耗品。
用不值一提的消耗品作为弥补,他应该感恩戴德。毕竟是他们拉他离开沼泽泥潭,免除他过往数年的罪孽,让他重获荣耀光彩的新生。在破败城区煎熬的楚熄从此销声匿迹,成为了楚家的二少爷。
他没有志得意满。
这些都是他应得的,甚至来迟了。
在他在回家的晚宴上,看到演奏钢琴的那个青年开始。他觉得自己是否应该表现得更不慕名利一些,清高傲岸一些。
他仰望他,心惊肉跳、茫然、惊疑,感受到命运的垂青,同时审视自己,觉得自己市侩、低劣,不值一提。
现在他离江声的距离,比起当初作为一个观众和他的距离要近得多。
可是楚熄还是和当初一样,心惊肉跳、茫然、惊疑,审视自己。
他是否不够年轻,不够健壮,不够有趣,是否无法让江声感到满意?
“求求你。”
楚熄还记得上一次校庆的时候,他是怎么让江声留下来的。
江声喜欢他的恳求吗。喜欢他放低姿态的卑微吗,喜欢他的可怜样子吗。
楚熄阖着眼,闷闷的声音响在他的颈边。
头发像是柔软的羽毛搔刮他的脸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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