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2 / 2)
【见习饲养员苏词,你好,404号房中,四号幼崽外出,经检测,五号幼崽情绪低落,狂化风险提升,请问是否立即开启育崽所404号房?】
看着屏幕上浮现的文字,八号忍不住拉了拉苏词的衣袖,问道:“喂,上面的字是什么意思啊?”
他识字不多,这么一长串,他就看懂了几个数字。
苏词不理他,点击了确认。
跟三号房一样,金属门无声地从中间移开,融入了两侧的墙壁之中,露出仅容苏词一人通过的门洞。
苏词没急着进去,探头往里瞧。
倒是八号,见门打开了,也就把那些字忘在了脑后,迫不及待地从他的身边挤过,大大咧咧地就要往里面走。
然后,又被拎住了后衣领。
八号挣扎了一下,发现走不动,便生气地回头瞪苏词。
“你又干什么?”
因为太烦躁生气了,他一时竟没意识到,以他的力气,被这个柔弱的饲养员拎住后衣领,居然就走不动路了。
“你这样,不礼貌。”苏词观察着屋里,随口说道。
礼貌?那是什么鬼东西?
八号一脸莫名其妙地看着他,就见这个新来的饲养员,又屈指敲了敲墙壁。
有毛病吧这是?
八号十分不解,在他短暂的人生中,并没有人教导过他“礼貌”这两个字,更别说进别人房间之前要敲门这种基本礼节了。
不过,他到底是没有再挣扎,而是抱着手臂站在一旁,身后的大尾巴不高兴地甩来甩去。
这个房间跟三号的差不多大,就是被分成了两个区域,左右两边各有一张床、一套儿童桌椅和一个柜子。
左侧区域稍显凌乱,床和桌椅都比较残破,尤其那张长约一米五的单人床,看着岌岌可危,四个床脚随时会断裂倒塌的样子。
就是金属材质的地板,也明显留下了被利爪抓挠过的痕迹。
对比起来,右侧区域就要规整一些,家具被保护得挺好。
整个房间的墙壁上,都用鲜艳的颜料涂抹着彩色的画,看不出来画的是什么,就连床、桌子和椅背上,都有颜料涂抹过的痕迹。
苏词略略扫过,目光最后落在右侧的小床上。
颜色灰扑扑的被子底下,有一团明显的隆起,被子边缘露出几缕亚麻色的头发,在他敲击墙壁的时候,那个被团明显颤了颤。
八号也是第一次进别人的房间。
在苏词打量的时候,他也忍不住兴致勃勃地看了一番,然后发现跟他房间好像也没有多大不同,墙上还画着特别幼稚的画。
他知道那都是五号的杰作,那个小丫头最喜欢画这些东西,他之前把她的画给撕了,还被四号揍了一顿。
他也看到了床上隆起的被团,便终于按捺不住地再次挣扎起来。
苏词也就顺势松开了他。
八号咋咋呼呼地跑到床边,一把抓住被子哗啦一声拉了开来。
“五号五号,你手好没?”
苏词看着他身后摇啊摇的大尾巴,觉得这孩子不像狼也不像狐狸,倒越发像狗了。
五号虽然很努力地抗争了一番,但她的力气没有八号大,所以拗不过他,最终还是被拉掉了被子。
被子底下的小女孩,顶着一头乱糟糟的头发,眼圈红红的,脸颊上满满都是未干的泪痕。
她瘪着嘴坐了起来,哀怨地望着八号,啪嗒啪嗒掉起了眼泪。
本来兴冲冲的八号,顿时就给整不会了,身后摇晃的大尾巴也耷拉了下来。
“干……干嘛啊?你手还没好吗?”他拉过小女孩的手瞅了瞅,发现她的手心白白净净的,一点烫伤的痕迹都没有。
“这不都好了吗?你还哭什么呀?”八号顺着五号哀怨的视线,就看到还被他抓在手里的被子。
“啧,不就是一张被子吗?”他皱眉说道,“我又不是没有,还给你就是了。”
小少年将被子丢回给五号,然而五号并没有被哄好,还是瘪着嘴,豆大的眼泪像断线的珍珠一样不停往下掉。
八号不禁急了,“哎哟你别哭了,回头被你哥知道,我又得挨揍!”
结果他这么一说,五号哭得更凶了。
手足无措的八号差点给跪了,转过头,就见苏词提着食盒慢悠悠地走进来,然后放在了五号的小桌子上。
“喂……”小少年连忙跑过去拉苏词的衣摆,在苏词低头看他时,用手指了指床上的小女孩。
天不怕地不怕的八号,第一次对饲养员露出了求助的眼神。
苏词将食盒放好后,才朝五号走过去,随手拉过椅子在床边坐了下来,儿童用椅本来就矮小,苏词这一坐下,视线便刚好与坐在床上的小姑娘平齐。
跟三号一样,五号身上并没有兽化的特征,是纯正的人类长相。
她有一头亚麻色的长卷发,五官小巧秀美,鼻梁高挺,也不知道是哭的还是刚刚闷了被子,圆圆的脸蛋红通通的,透出不正常的红晕。
此刻小女孩瘪着嘴伤心地哭着,眼泪不断从她圆溜溜的眼睛里掉落,看上去可怜又可爱。
苏词静静地望着她,并没有急着说话,八号站在他身后,嘟着嘴拼命扯他的衣服。
“你倒是说话呀!”他压低声音,极小声地催促道。
可惜苏词压根没反应,最后八号都泄气了,想着果然不该指望饲养员,就该自己想办法!
然而不等他琢磨出来什么,本来哭得很凶的五号,哭声竟然渐渐小了下来。
小女孩眼泪汪汪地看着苏词,因为刚刚哭得太狠,此刻还有些抽噎,但看情况,她的情绪算是缓和了下来。
这时候,坐在床边的黑发青年,才温声开口:“你好,我是苏词。”
五号大概也没料到他会是这样的反应,先是呆呆地眨眨眼,然后吸了吸鼻子,小声开口:“你……你好,我是五号。”
带着浓重鼻音的小奶音,抽抽噎噎,听着软萌极了。
八号的大尾巴又忍不住晃了起来,见五号终于不哭了,他赶紧抢白道:“他是新来的饲养员,来给你送晚餐的。”
五号轻轻地点了点头,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
这时,青年瘦白的手掌伸到她面前。
那是一只很漂亮的手,修长的手指干净白皙,透着健康的浅粉色,在这只漂亮的手上,躺着块深蓝色的手帕。
她抬眸,对上青年温润的黑眸。
“擦擦吧。”
新来的饲养员这样说。
他的声音像他的人一样,温和无害,简简单单的几个字,却比一长串的话语更有用,让人忍不住去相信。
小女孩看看他,又看看他手上的帕子。
最后,她抿了抿红肿干涩的嘴唇,伸出小手接过手帕,乖乖地低下头擦了擦眼睛,接着,忽然不动了。
察觉到她的异常,苏词问:“怎么了?”
五号抬头,尚含着泪水的眼睛里漾起几分喜悦,像水洗过的宝石似的,在灯光下熠熠生辉。
她指着手帕右下角绣着的图案,声音轻快地说:“花。”
只见深蓝色的底布上,绣着几朵浅白色的梨花,花瓣舒展,中间用金线勾出花蕊,看上去精致秀雅。
是狱星上、也是五号从未见过的美丽。
旁边一直看着他们的八号,也忍不住凑了过来,然后惊奇地道:“这花比你画的好看耶!”
闻言,五号抬眸看了他一眼,然后又低头看着帕子,不说话了。
八号丝毫没意识到自己刚刚又做了什么,他打量了一会手帕上的绣花,很快新鲜劲就过了。
本身他也不喜欢这种花里胡哨的东西,便觉没意思地道:“再怎么好看也是假的,还是真花好看,还香。”
小女孩腮帮微鼓,愤愤地瞪他一眼,然后捧起手帕说:“香的!”
听到这话,八号不相信地凑过去闻了闻,发现还真是香的,他挠挠头,嘀咕道:“可这明明是假的啊……”
五号对他龇了龇牙,一副想咬他的样子,此刻的她倒是彻底不哭了,劲儿过去,也不再抽噎。
苏词伸手,想把手帕拿回来,然而察觉到他动作的五号,手指瞬间收紧,把帕子拽得紧紧的不肯松手。
他也没有勉强,指尖在手帕上摩挲了一下,然后道:“上面撒了花粉。”
“花粉……”
小女孩眨眨眼睛,哭得有些红肿的眼睛里,写着疑惑和满满的求知欲,“花粉,是什么?”
“花粉,就是这香气的来源。”苏词低眸看着那方手帕,若有所思。
听到苏词的解释,五号却高兴起来,她宝贝似的捧着那块手帕,眼神亮亮的,像得到了世界上最珍贵的宝物一样。
“花粉,香的!”萌萌的小奶音,虽然还带着鼻音,但任谁都能听出她的欢喜。
高兴过后,五号看了看苏词,脸上露出几分迟疑来。
随后,她仿佛下定了决心,在苏词和八号的注视下,小女孩手脚麻利地爬下床,迈着小短腿跑到柜子前,拉开最底下的抽屉。
小女孩在抽屉里一阵翻找,然后拿了什么东西揣在手里,又屁颠颠地跑过来,爬到床上,将小手摊开伸到苏词面前。
“给你,换……换这个!”
只见她粉嫩的小手上,躺着一个小小的黑色发夹,发夹上还嵌着朵比小拇指甲盖还小一些的红色塑料花。
苏词盯着那发夹,欲言又止。
见他不接,五号有些着急,就凑近他,小手捏开发夹,小心地给他夹在了耳侧的头发上。
弄完后,小女孩还后退了两步,打量一番,接着很肯定地点头:“好看!”
苏词:“……”
八号在一旁看得直瞪眼,他见过这个发夹,是行动处那个大姐送给五号的。
五号可宝贝了,平时都舍不得戴,一直藏在房间里面,没想到现在竟然拿出来送给这个新来的饲养员!
他看着五号捧着手帕,闻闻蹭蹭的,比对发夹还喜欢的模样,忍不住酸溜溜地道:“哼,不就是块印着假花的破布?”
“等小爷长大了,就把这破基地给拆了,然后出去给你弄满屋子的真花来,红的黄的紫的,要什么颜色都有!”
五号懒得搭理他。
这样的大话,八号已经说过很多遍了。可是她知道就算出了基地,这颗星球上面,也没有花啊……
自觉跟苏词完成了交易的五号,开心地嗅了嗅手帕上的花香,然后心满意足地揣进了兜里。
哭了一场,她感觉到饿了。
于是她又跑下床,来到桌子旁边,踮着脚把放在上面的食盒打开,浓郁的肉香味便弥漫开来,其中还夹杂着清新甘甜的水果香。
五号的口味,除了肉之外,还有水果。
椅子被苏词坐了,五号也不介意,就这么站在桌子旁,拿起小勺子心情很好地开始吃饭。
八号闻到香味,肚子便咕噜一声叫唤了起来——他刚刚趁着4586不注意偷溜了出来,自然没能吃上饭。
他没忍住,也跑到桌子旁边。
五号的小桌子对他来说有点矮,他便蹲下来,眼巴巴地看着,身后毛茸茸的大尾巴摇啊摇。
“我也饿了,给我也吃一点呗。”
苏词看着他的毛尾巴在面前摇,感觉有些手痒,只是面对八号的讨食,小姑娘却是半点没心软。
“你,回自己房间,吃。”
五六岁的小女孩,说话还没有那么伶俐,在说出这句话时,身上却透出一股说不出来的气势。
本来在盯着八号尾巴的苏词,猛地抬头看向她。
小姑娘说完后就自顾自地埋头吃饭,而蹲在地上的八号,本来明亮的狗狗眼却是失去了焦距。
他嘴里喃喃地重复:“回自己房间吃……回自己房间吃……”
然后八号站了起来,身体僵硬但又不失速度地往门外走去。
苏词看着这一幕,又意外地看了看小女孩,迟疑了一下,还是起身跟在了八号的后面,往门外走去。
当来到门口时,他回头看了一眼。
屋里的小女孩也抬头朝这边看来,她一只小手拿着勺子,另一只小手朝他挥了挥,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弯成了月牙儿……
直到金属门彻底合上,完全隔绝了他的视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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