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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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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最后的“钦此”两个字铿锵有力地落下,萧燕飞高举双手,接过了梁铮递来的那道五彩云龙纹锦绫圣旨,圣旨的玉轴还颇有分量。

萧燕飞从容不迫地脆声道:“臣女接旨,谢皇上恩典,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她早已经有了心理准备,就是没想到顾非池的动作这么快!

谢恩后,萧燕飞捧着圣旨站了起来,笑着对梁铮道:“有劳梁公公了。”

她还按着惯例,亲自给梁铮递了个红封。

而后面的萧家其他人还呆呆地跪在地上,一时没反应过来。

“萧二姑娘何必与咱家这般客气。”梁铮笑容可掬地接过红封,飞快地用手指捏了一下,确定红封里放的那些颗粒的形状是药,放心了,暗道:这位萧二姑娘真是上道。

梁铮的笑容更深,双手对着萧燕飞揖了揖,又道:“咱家在此恭喜萧二姑娘了。”

他神情亲切,与萧燕飞交换着唯有他们两人才知道的眼神。

萧燕飞微微一笑。

梁铮甩了甩手里的银色拂尘,指了下旁边一个五十出头的老嬷嬷,笑眯眯地介绍道:“萧二姑娘,这位是祝嬷嬷。”

祝嬷嬷体型消瘦,大饼脸上五官平平无奇,穿着一件铁锈色暗纹褙子,一头花白的头发整整齐齐地梳了个圆髻,眉宇间透着一丝倨傲之色。

“萧二姑娘,”祝嬷嬷走上前两步,略略地对着萧燕飞福了福,态度很是随意,“奴婢是奉旨来教姑娘规矩的。”

她蓄意在“奉旨”这两个字上加重音量,颇有几分先声夺人的味道。

梁铮压低声音,用只有萧燕飞一人能听到的音量说道:“这祝嬷嬷是皇后娘娘给的。”

“姑娘先留她几日,姑娘放心,咱家会想办法把她弄走,不会扰了二姑娘的。”

萧燕飞盯着那祝嬷嬷看了一会儿,想起在清晖园时的确在柳皇后的身边见过她,得体地说道:“劳烦公公了。”

梁铮笑了笑:“咱家还要回宫复命,就先告辞了。”

后方的武安侯萧衍也站了起来,此刻才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吩咐大管家道:“彭大,替本侯送送梁公公。”

“公公这边请。”侯府的大管家彭大便笑着去给梁铮引路,也给梁铮等宫人们塞了红封。

梁铮自然收下了,潇潇洒洒地走了。

那些陆续起身的萧家人全都出离震惊了,一道道惊疑不定的目光投在了手捧着圣旨的萧燕飞身上,交头接耳。

武安侯萧衍冷冰冰地斜睨了萧燕飞一眼,招呼着几个弟弟去了外书房说话。

太夫人雍容的面庞上面无表情,没有一丝喜气。

但目光瞥过旁边的祝嬷嬷时,按捺住了,笑着吩咐大丫鬟先带着祝嬷嬷下去安顿,又把其他几房的女眷也都打发了,只留下了殷氏。

众人一走,周围那些窸窸窣窣的声音也就消失了,分外的安静。

太夫人瞬间翻了脸

,面色铁青地看着萧燕飞手里的那道圣旨。

锦绫中夹的那丝丝缕缕的金线在阳光下闪闪发亮,简直要晃瞎人的眼。

“萧燕飞,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太夫人语声如冰地发出质问,“说,你那天在清晖园里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任何人都能看得出来她对于这旨赐婚并不满意。

萧燕飞既没瞎,也没聋,自然也能品出来,笑眯眯地歪了歪小脸,笑意不达眼底:“见不得人的勾当?”

“祖母是说,我在行宫与大姐姐、大皇子殿下、宁舒郡主一起打马球见不得人,还是与帝后同席见不得人?”

“……”太夫人被噎了一下,一时无言以对。

她的脸色更难看了,硬声道:“你别给我避重就轻,这无缘无故地,皇上怎么会给你和顾世子赐婚?!”

“祖母,您不是答应了卫国公夫人,让我去冲喜吗?”萧燕飞含笑反问道。

“……”太夫人的眼角抽了抽,保养得当的手指攥紧了伽楠佛珠手串。

是啊,她本来是想把萧燕飞许给顾非池为妾,好给卫国公冲喜的。

一个区区庶女,可以用来交好兵权在握的卫国公府,何乐不为呢?!

哪怕将来卫国公府的荣光不再,他们萧家也大可以把这么个庶女给舍了。

反正也只是一个妾,顾、萧两家算不上正经亲戚,哪怕有朝一日卫国公府被皇帝治罪,也牵连不到一个侍妾的娘家。

可世子夫人就不同了。

若是萧燕飞成了卫国公世子夫人,那么势必就会将他们武安侯府与卫国公府绑在一起。

太夫人宁愿把萧燕飞送去当妾,也不愿意这丫头去顾家当个有诰命的嫡妻元配。

太夫人越想越是不快,周身释放出一股阴沉的气息,冷声道:“晦气!”

这丫头真真是晦气!

晦气?萧燕飞心中冷笑,太夫人上一次说她“晦气”传得阖府皆知。

侯府的下人惯会逢高踩低,谁都恨不得往她身上踩一脚。

现在还来?

“哎!”萧燕飞幽幽叹了口气,平静地与太夫人四目对视,“祖母也是糊涂了,怎么能说圣旨晦气呢!”

她摸出一方帕子擦了擦眼角,楚楚可怜地说道:“祖母这话说的,莫不是要我们阖府上下吊死不成?”

“……”太夫人心头一跳,目光瞬地锐利起来,如凛凛寒冬般。

见状,后方的下人们皆是心下惴惴,好几人都缩了缩身子。

太夫人捏着佛珠的指关节有些发白,厉声道:“晦气的是你!”

“那天就不该让你大姐姐带你一起去清晖园,你这无状的丫头就会给侯府招祸!”

这丫头从前还算听话,可自打出去认识了外头贵人后,人就飘了,变得轻狂起来!也不想想,她自己不过是个上不了台面的庶女。

殷氏蹙眉劝道:“母亲慎言……”

一个姑娘家

传出“晦气”、“无状”的闲言碎语,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萧燕飞放下了手里的帕子,那漂亮的眼角干干净净,不见丝毫泪痕。

她微微颔首,叹道:“祖母说的肯定没错。”

“方才梁公公说了,孙女随后还得进宫谢恩呢。哎,孙女可得禀告皇上,祖母说孙女太过晦气。也不知道皇上怎么会想到给孙女赐婚呢……”

萧燕飞的语调轻轻柔柔,慢慢悠悠。

太夫人身后的几个丫鬟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位平日里素来文静柔弱的二姑娘,她居然敢要挟太夫人!

“……”太夫人的脸色阴沉得几乎滴出墨来,一股心火直冲脑门。

她是侯府的老封君,连长子武安侯都对她恭恭敬敬,从来不敢对她这个母亲说一句重话,萧燕飞一个庶女居然敢顶撞她这个长辈!

“萧燕飞,你给我跪下!”太夫人抬手指着几步外的萧燕飞,全身筛糠般颤抖不已。

“祖母莫气。”萧燕飞笑得更温柔了,两眼笑得微微弯起,好声好气地劝道,“皇上仁慈,若是皇上知道,祖母因为赐婚而不满,进而病倒,皇上也会于心不忍的。”

“哎——”

她笑吟吟地又长叹了口气,似笑非笑,似讥非讥。

“你……”太夫人半天说不出话来,指着萧燕飞的那只手抖得更剧烈了。

萧燕飞凝眸看着太夫人,一本正经地又道:“祖母,我听闻锦衣卫有纠查百官之责,是不是真的?”

太夫人:“……”

太夫人的心脏猛地一跳,浑浊的老眼中又添了一丝不安与慌乱,面色一时青,一时白。

众所周知,锦衣卫的耳目遍布京中大小官员的府中,哪怕她现在是在侯府里,在她自己的家里,也并不一定保证这里就是密不透风的。

现在,她若是敢不高兴,那就是对皇帝的这道赐婚圣旨不满。

当年老侯爷战败,自家爵位好不容易才保住的,若是皇帝追究起陈年旧账,谁又会替侯府说情呢。

太夫人只觉如芒在背,赶紧收敛了怒意,但目光依然死死地钉了萧燕飞的脸上。

萧燕飞坦然地与惊怒交加的太夫人对视着,唇畔始终噙着一抹浅笑,浅笑盈盈。

她将手里的玉轴圣旨往太夫人跟前凑了凑,故意问道:“祖母高兴吗?”

太夫人差点没捏碎手里的佛珠,咬牙切齿地说道:“高……高兴。”

说着,她的眼神又沉了三分,身形僵在了风中。

那天从清晖园回来后,她曾经问过大孙女萧鸾飞行宫里发生了什么事,当时萧鸾飞曾在不经意时提起皇帝有意给顾非池与承恩公府的柳大姑娘赐婚,却被顾非池当众回绝了,把皇帝气得不轻。

这才几天,皇帝怎么就会把主意打到他们武安侯府头上呢!

“那就好,那就好。”萧燕飞拍了拍胸口,一阵“后怕”地说道,“真是吓坏我了呢。”

太夫人:“……”

抓着手里的这卷圣旨,萧燕飞忽然就明白了狐假虎威的快意,这旨圣旨简直就是尚方宝剑啊。

她不由朝太夫人身后的殷氏看了一眼,殷氏对着她笑了笑,笑容温婉,与太夫人的激怒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萧燕飞弯了弯眼,半点没有因为太夫人的疾言厉色影响了她的好心情。

“母亲,”殷氏上前一步,走到了太夫人的身边,含笑提议道,“难得母亲这般高兴,不如给燕飞添些妆吧?”

殷氏说的是添妆,不是嫁妆。

萧燕飞的嫁妆会由侯府公中置办,但添妆用的却是太夫人的私房银子。

“……”太夫人额角暴起了青筋。

殷氏平静地又道:“母亲,燕飞蒙圣旨赐婚是侯府的荣耀,怎么也不能委屈了这孩子是不是?我看一万两银子差不多了。”

一万两?!太夫人双目瞠大,看着殷氏的眼神似在说,你是疯了吗,竟然替一个庶女出头?

按照侯府的惯例,庶女的嫁妆是三千两银子,嫡女是一万两,她若是拿出一万两添妆,那萧燕飞一个庶女的嫁妆岂不是还要压萧鸾飞一筹?!

太夫人阴鸷的目光在一旁浅笑盈盈的萧燕飞扫过,心口一阵绞痛。

她还不能不高兴。

她必须得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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