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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9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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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既是诅咒,也是保命,你迟早会有一日求我不要将它取走。”

确实,这金核对钟以岫来说,既是耻辱,也是救命,如果取走这金核,他就仿佛回到了五十年前被她反杀于海中的状态——死路一条。

更重要的是……金核不只是代表他的性命,更是这五十年来他与她之间的一线联系!

只要金核仍在运转,他就知道她还没死,他就知道她迟早会来找到他,讨回去。

当年在深邃不可见的海中,在所有人都以为他们死了的十年,没人知道发生了什么——唯有金核,是唯一的见证。

“不要……”他在巨大的痛楚中,从喉咙中挤出沙哑的声音:“不要取走……”钟以岫吃力地抓住她手腕。

羡泽手腕顿了一下,但还是绝情地抬起手来。

她布满鲜血的掌心中,托着一枚悬浮的金核。

金核的光芒映在羡泽瞳孔中,将双瞳映照成了金色,她对着金核露出一些轻笑:“五十年来,你有好好养育它,不是吗?”

钟以岫手指无力地从她手腕滑落,他几乎已经没有多少气息,想要运转灵力去修复伤口,可他经脉在失去金核后枯萎寸断……

羡泽抬起手,金核飞入她体内,她瞳孔迸射出淡淡金光,整个人脚尖离地,周身覆上一层似鳞片似丝线的光芒,在浮动后隐入肌肤之下。

与此同时,一条纤长锋利的金色龙尾从她单衣下方垂下去,龙尾少说六七尺,长度足以落在地上盘成一圈。而她却轻盈地抬起似鱼尾般流光溢彩的末端,尾脊上金色的尖刺立起,隔空环绕在自己赤|裸的腿旁。

随着她再度睁开眼,尖锐且有着螺旋花纹的龙角,从她额顶斜向两侧支起,乌色龙角只到末端泛起绚烂的金色,只是其中一只龙角从中间折断……

钟以岫只在黑暗中触摸过她

的尾巴与断角,从未真正见过。

如此炫目美丽而残缺。

不止是断角,就单从她尾巴上也能看到一些被掀掉或破损的金鳞,甚至尾鳍与尖刺上都有残缺。

她像是上古时代伫立的神像,只是人间风吹雨打让她掉色缺角,不复当年神采。而她的目光,既有那时在东海现身时的张狂唯我,凌厉桀骜;也有经历太多凡间沉浮的复杂,沉着与嘲讽。

风吹着她散落的发丝,羡泽垂着眼睫,正内观着她灵海内那枚透明的内丹,空空荡荡中终于漾起金色,且不再只是一点杯底。

差不多有五分之一。

五十年来,钟以岫真的被金核吞食了不少灵力啊。

也是她当年第一次将金核分给别人,没有经验,寄生得太凶狠,恨不得吃下一百份只给他分一份,钟以岫若不是化神期,恐怕都活不到现在。

也好,这金核由她收回了。

羡泽睁开眼,她双瞳已经变回了金色,她也恢复了东海屠魔前后那十年的大片回忆,笑道:“你还是应该感谢我的。东海屠魔,两败俱伤,三大仙门宗主,我杀了两个废了一个,你若不是生了漂亮脸蛋,又恰好被我需要,否则也应该碎尸万段的。”

钟以岫已经没有力气回答,他脸上浮现淡淡的苍灰色死气。

随着他的重伤失力,翩霜峰的雪正在缓缓融化。

羡泽忽然听到镜子碎裂的声音,转过头去,发现屋内有个镜匣法器,本来只是布满裂纹,却在此刻骤然炸裂,无数镜片碎渣摔落在地,如碎冰般滑落开来。

那镜匣看起来像是什么封存记忆的法器。

以羡泽对他的了解,他会压制的记忆,唯有过往他们认识那十年,对他来说那十年就痛苦到根本无法面对吗?

随着镜匣彻底碎裂,躺在地上本来没有声响的钟以岫,忽然因为记忆的全部恢复,发出几声低低的哀叫,艰难的大口呼吸,甚至开始颤抖起来,像是濒死般挣扎着。

狂风骤雨开始侵袭这座山峰,吹动了厚重的白色帷幔,露出外头的天色。而钟以岫晦暗的眼眸死死看着她,双瞳涌出水光,却用力眨着眼睛,像是临死前要真正看清她的脸。

羡泽轻声道:“就这么恨我?恨到自己都面对不了,恨到还要把记忆封存?”

钟以岫却已经没有力气回答了。

骤雨冲刷着积雪,枯枝与屋瓦挂冰,羡泽皱皱眉头,她嗅到了极其浓重的魔气。

果然如她想的那样,明心宗要出事了。

她蹲下来,手指抚了抚钟以岫的面颊,他肌肤还是那样,像没经历过风霜磋磨一般细腻,可惜他在错误的时间选错了阵营,让她成为了他一生的磋磨。

羡泽笑道:“我还挺喜欢这几座山,喜欢明心宗的炊烟和人气,你要是死了,恐怕明心宗也要完了吧。你也该谢谢你妹妹,谢谢多位脉主和弟子,若不是他们,我才不在乎明心宗。”

她说着手伸入芥子中,从其中取出一片金鳞,这正是她

之前从宝囊中抽取出的那枚金鳞。只是远比之前钟以岫从栉比阁得到的那片,要绚烂完整得多。

“也看在五十年来你揣着种的情分上,我让你见见金鳞真正该怎么用。”

羡泽运转着悲问仙抄,将大量灵力注入金鳞中。之前在陵城时,钟以岫用下那片残破的金鳞,只化作一道道丝线汇入他体内,而此刻,金鳞却像是迸发的流星一般,数道光芒播撒着点点灵力,朝他涌去包裹住了他。

钟以岫的经脉凋亡终于停滞下来,那枚金鳞融入了他体内,在缓慢地恢复着他的残破之躯。

钟以岫是后来才知道,当年东海屠魔,所有人不是杀她,而是恨不得从她身上扒皮取肉,他也渐渐明白他们为何如此贪婪——

真龙的一小片鳞片,便是人人不可求的由死向生。只不过他经脉败坏了太多年,再加上金核多年的竭泽而渔,金鳞也不可能填补窟窿,他恐怕能恢复全盛时期的三成就不错了。

羡泽弯下腰,拖住他的胳膊,像是拽一具尸体般,将他往屋里拖去。

羡泽沾血的脚印,路过了刚刚她又是哭泣又是求助的床铺,踩在钟以岫为她擦拭湿发的软布之上,走到了晏玉冰池附近。

看到那池底布满的缺了一口的珍珠,她笑起来:“这珍珠夹杂着的一丝我的气息,你都不肯放啊。”

他翕动嘴唇想说什么,但羡泽已经将他扔入浅浅冰池,就在她要离开时,钟以岫拼命用手攀住池边,另一只手紧紧握住她手腕。

他眉眼上沾满水珠,仰着头死死盯着羡泽,似乎还因为镜匣碎裂或得知真相而头脑混乱,他艰难道:“……你要去哪里?”

羡泽甩手:“跟你没关系。”

“把金核再给我、我可以继续给你灵力——”

羡泽愣了一下,笑起来:“钟以岫,我已经不需要了。再说,你不是差点被它害死吗?我还你自由,给你恢复了经脉,还不够吗?你再贪心,我就趁着你还没恢复好捏死你。”

钟以岫如冰池一般剔透的双眸里,此刻只映照着羡泽在昏暗中的面容,他瞳孔中的执念像是海水无形的旋涡,他喃喃道:“把金核给我,让我继续做你的傀儡……若是没了金核,我便对你毫无价值了,你一定会随便反手灭了明心宗,你一定会杀了我……”

羡泽皱眉:“别自作多情了。毫无价值的意思,就是我根本懒得费力灭你,现在的明心宗,都跟五十年前没什么关系了,只有你是其中最大的余孽。四舍五入,扯平了吧。”

他怕的就是“再也无关”,钟以岫两只手紧紧攥住她手腕,他腕骨嶙峋像是要刺出白到发蓝的肌肤,甚至捏疼了她,羡泽恼火的甩了一下尾巴,几乎要抽在他身上,却听到钟以岫曾经轻快爽朗的嗓音,此刻嘶哑凄声道:“不、你不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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