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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着你父亲的牌位,你告诉他,告诉你战死的叔伯们,当年害死他们的人得到他们应有的报应了吗?”

“我怎么听说那本该葬身火海的钟叡依然还活得好好的,甚至此时此刻就在丞相府中,还有不少太医亲自为其诊治呢”?

钟淳听见钟曦沉默了半晌,说:“钟叡中年丧妻丧子,到了晚年子嗣更是稀薄,不仅白白替仇敌养了这么多年的儿子,有几分放在心上的亲生骨肉甚至不惜为了皇位对其刀剑相向,最后却反倒横死在他眼前——这难道算不上他的报应?”

“就算他有命逃出火海,只怕也是时日无多,母亲又何必纠结于一时?”

只听静妃冷淡地笑了一声:“他那个儿子呢?”

“钟琼生母是北衢独孤氏长公主,留着他对以后两国安定有益无害。”

“我说的是你藏在宫里的那个。”

“……”

钟淳背上寒毛倒竖,总感觉有一双静沉无情的眼睛透过这帷幕直直看过来,忙轻手轻脚地退到廊柱后头。

“斩草要除根,为娘早就同你说过要杀了他,这个人留在世上就是个祸害,你怎地不听娘的话?”

钟曦见静妃连“为娘”都搬出来了,面色变了一变,但还是忍耐地道:

“您的用心良苦儿臣都明白,张鄜素日疼爱小十三,但只要那孩子留在宫中一日,张鄜便一日不敢正面派兵攻打砚山,反而会因为顾忌他的生死而退兵,再拖上一些时日,他的蛊毒想必也深入肺腑。”

“三军不可失其将,眼下神机营赶不回京,张鄜便是那群人的主心骨,是他们的‘魂’,一旦连他也出了事,届时敌方兵力定然会全面溃散,我们便能不战而屈人之兵……”

谁知静妃却平静地嘲讽道:“你说张鄜的蛊毒已深入肺腑,可为何前几日还有人向我禀报,说亲眼看见他在马上指挥御敌??”

“不仅眼未瞎耳未聋,一身玄甲寒光凛凛,可谓是威风无限哪——”

钟曦眉头一皱:“都是道听途说,母亲不可当真。”

静妃声色渐厉:“还不承认?承认自己的失策当真有如此困难吗?!”

“你以为张鄜是什么人?他都活到这个年纪了,玩弄权术的手段称得上是炉火纯青,当真会被你这种小孩子把戏所牵制?再者,大是大非面前,你觉得他肯为儿女私情而牺牲他所谓的‘大义’吗?”

“我告诉你,宫外都在传钟叡已经醒了,要下旨昭告天下传位于六皇子钟琼,并命丞相张鄜辅佐其左右!!”

钟曦猛地抬起头:“……不可能!!”

躲在廊柱后的钟淳听到此话后亦是一怔,指尖像被虫子蛰了一般,烧疼得厉害,后知后觉的钝痛更是顺着四肢蔓延到了心里。

静妃缓缓地叹了口气:“曦儿,承认吧,你费尽心机握在手中的,只不过是个弃子。”

“既然都是利用,哪个皇子对于张鄜而言都是一样的,我比你更了解他,这一次,千万别再中他的计了。”

钟曦闻言默然了良久,才向静妃端端正正磕了个头:

“抱歉,母亲。”

“即使是弃子,我也要握在手里才能安心。”

……

是夜。

钟淳躺在床上,头一回觉得窗外的虫鸣如此清晰聒噪。

然而更令人烦闷的是钟曦,他三哥连睡觉也不想要他安生,一边搂着他,一边坏心眼地在他耳边笑:

“怎么样,小十三,偷听别人说话的后果就是会睡不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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