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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开始会,疼得我整宿睡不着觉。我每一场噩梦,都和车祸有关。”

他的潜意识像是演电影,一个又一个死亡现场接连上映。听着那些目击者的描述,他亲手构造着那一场场噩梦。

他害怕死亡,因为这是他的人生里第一场离别。

突如其来的车祸让他来不及反应一条生命的逝去。

而这时因为一场悼亡的葬礼,他被推上了风口浪尖。

他突然被人指着骂冷血、没良心。

他是祸害,车祸死的人为什么不是他?

他也不知道。

跪在坟前阴阳两隔,听着身旁人刺耳的哭闹看着纸钱飘动,他像一件被搁置在角落的遗物,一滴能流动的眼泪也没有。

“十三岁的我觉得当警察很酷,以后我能报仇。”

不知不觉中,这个傻逼的梦想就延续到了十九岁。

祁硕又拿起酒喝了一大口,他已经逐渐适应这五十二度的酒精了。

乱七八糟的,青春期结束了,梁春华也重度抑郁了。印象里的天永远灰蒙蒙黄土飞扬,能看得到的家里永远都有争吵。

熟悉的家人为了赔偿金就差没有一个杀了一个了。

梁春华每被闹一次病情就发作一次,祁硕陪着她各处跑医院买药。唯一出这个县城,也是陪梁春华去市里的医院看病。

祁正涛的酒瘾一直都有,只是后面打人少了。

神从来没有眷顾过他。

而他那些烂到发脓的岁月,实在算不得美好的青春。

六年里,考警校是他唯一的信仰,哪怕它的来源是阴暗的仇恨,也的确给了他希望。

祁硕一直觉得人定胜天,既然神不眷顾他,他就自己努力为自己争取一个未来。

“那天晚上我知道我去不了体检的时候,我在医院走廊的台阶蹲了很久,看着不同的人进进出出,他们或喜或悲。那一刻,我好像认命了。”

这是他这辈子,第一回向命运低头,在医院充满消毒水的走廊里。

原来命运高于一切的神,被当成玩具牵着走的永远是改变不了的命运。

人能乞求命运吗?

命运不是定死的吗?

他时而宽慰自己梦想这东西太飘渺了,得不到很正常。

可毕竟,六七年了。

“为什么不复读,我怕我疯掉,我每天的精神处在一个游离态,从二楼跳下去是我是想为自己挣最后一条路。我不知道我能去哪,应该去哪,这些无所谓,我只知道我要离开。补录的学校不多,影像是个什么东西,学校在哪,我都不清楚,稀里糊涂地就去了。”

“去了后,我就想当兵。我妈以死相逼,我知道她做得出来。自打高三那年她站在顶楼上时我就怕了,我很怕死。你说的对,我很怂的。我只会逃避,只会妥协。”

当梁春华用死亡这把刀抵着他的喉咙时,他再很多次的妥协了。

此后往日的理想是他闭口不谈的话题。

两千八百公里的路是释怀,也是掩盖。

学医这条白布掩盖掉了那片布满荆棘的过往,否则在他每一个想要回头看的深夜里,扎进肉里的是尖锐的、名为不甘心的利刺。

他那一文不值的理想,再也赌不起一条人命。

祁硕仰着头,一滴温乎乎的泪从眼角顺着灼热的脸庞滑向耳骨,又很快变凉。

林琛心里苦得已经说不出话了,不确定地问:“我们第一回见面,你觉得我会自杀是因为这个吗?”

“是。”祁硕点头。

在梁春华动不动就自杀的威胁下,在那匮乏且破败的世界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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