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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实她不懂书画。

幼时只听父亲说过,古人云,画人最难、次山水、次狗马、其台阁,一定器耳,差易为也。什么“画有八格”,什么“意得神传”,她听得一知半解,似懂非懂。

她从来静不下心品味这些山水意境,还不就是张画儿?

因此每每瞧见陆谦陆柔说得头头是道时,总万分不耐烦。

但后来在落梅峰一个人待得久了,性子渐渐被磨平,有了大把空闲时间,渐渐也能品出一二。

陆曈盯着墙上的画。

绢素匀净,墨色清晰,其间画着个身穿淡色长裙的少女倚窗作画,窗下一片花丛,蝴蝶翻飞。画上少女低眉拭泪,满腹心事难言,笔触极为灵动逼真,真有“还似花间见,双双对对飞。无端和泪拭胭脂,惹教双翅垂”之意。

“这是我母亲所作。”

身侧传来裴云姝的声音。

陆曈有些意外。

先昭宁公夫人?

她对这位昭宁公夫人的印象,仅仅停留在杜长卿和金显荣嘴里那位,在叛军手里最终被夫君抛弃的妇人画面,不曾想在此画中窥见完全不同的一面。

裴云姝望着绢画,怔了半晌才道:“我母亲很爱作画。”

“我和阿暎小时候,母亲还在时,每年新年,她都会画一副全家的画放在家里。”

“后来她过世了,府里的画全都跟着一同随葬,我偷偷藏了一幅,江氏进门,画不好挂在家里,我进文郡王府,又唯恐下人养护不周伤了画卷。倒是如今开府另过,能大大方方挂在此处,不怕旁人闲说。”

陆曈轻声开口:“夫人画得很好。”

裴云姝拢了拢衣裳:“其实阿暎也画得很好。”

“裴大人?”

裴云姝莞尔:“阿暎的丹青是我母亲亲自教导,书院的先生也交口称赞……”顿了一下,她才道:“不过母亲过世后,他就不再作画了。”

话至此处,语气有些伤感。

陆曈默然。

看上去,裴云姝姐弟与先昭宁公夫人似乎感情极好。

正说着,外头芳姿走进厅堂:“夫人,世子回来了。”

裴云暎回来了。

陆曈顺着芳姿的目光看过去。

天边最后一点晚霞余光散去,花明月暗,庭院风灯次第亮起,一道挺拔身影穿庭而过,渐渐地走上前来。裴云暎穿件朱红色的连珠对羊对鸟纹锦服,一张俊美的脸,却在昏暗处显出几分肃杀。

待走近,随着灯火渐渐明亮,那点肃杀便也慢慢褪去,青年眸色温柔若和煦长风,脉脉拨弄一涓春水。

裴云姝朝他笑道:“才说你呢,就回来了,今日不是休沐,怎么回来得这样晚,都没赶得上用饭。”

裴云暎不甚在意地回道:“有公务在身。”又瞥了陆曈一眼,唇角微弯:“陆大夫也在。”

语气有些疏离。

陆曈不言。

他又笑了笑:“刚才说我什么?”弯腰去逗被奶娘抱在怀里的宝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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