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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里朱茂来过之后,她便被人带进了祠堂静心思过。

祠堂湿冷,到了夜里,慈眉善目的塑像在烛影中也变得阴森,年轻姑娘独自一人在此过夜,且不提身子能不能撑得住,难免心中惊悸。

不过,对于常年在乱坟岗走动的陆曈来说,住在哪里并无区别。甚至这里比宿院更好,更安静,安静得让她有足够时间来想清楚接下来要做的事情。

桌前烛火忽得晃了一下,一个声音从身后传来:“陆医士!”

陆曈回过身,就见高处的小窗上,隔着栅栏露出一张熟悉的脸,正小声地唤她。

是何秀。

陆曈站起身,朝着窗口走去:“你怎么来了?”

“我来给你送吃的。”何秀隔着栅栏,递给她一个冷馒头,“你一日没吃饭了,这样下去不行,这里太冷,会生病的。”

陆曈接过她手里的馒头,知道这是何秀从自己晚饭里省出来,道了一声“多谢”。

“你别谢我了,”何秀沮丧,“你替我摘了那么多红芳絮,被关进祠堂我一点忙也帮不上。是我没用……”

“只是罚跪三日,不碍事。”

“这不是小事,梅二娘当年也是……”

她倏然住了口,没再说下去,陆曈却霎时明白过来。

想来那位梅二娘刚进南药房时也是如此,被朱茂寻理由关进祠堂杀杀威风,搓折她的心气,到最后才让梅二娘心甘情愿对他俯首称臣。

何秀瞧着陆曈,眼底是浓浓悲哀:“陆医士……”

她像是看着即将陷入泥沼的同伴,焦急痛苦又无能为力,唯有遍遍自责。

陆曈默了一下,道:“阿秀,你帮我带一样东西给梅二娘。”

何秀愣住,“什么?”

陆曈从怀中掏出一张折好的纸笺,隔着栅栏塞到她手中。

“这是……”

何秀一面惴惴,一面将纸笺藏进怀中。

“替我跟梅二娘带句话。”陆曈说完,附耳在何秀耳边,低声几句。

女子听完,面露惊愕:“陆医士为何要这么做?”

陆曈没说话,低头咬了一口馒头。

馒头又冷又硬,咽下去的时候,嗓子也能觉出其中粗粝。南药房的饭食总是如此,银子全进了朱茂腰包,平人医工在此处,过得不如朱茂的一条狗。

可人毕竟不是狗。

过了一会儿,她才看向面前人。

“因为我想离开这里。”

……

宫廷内苑这些琐碎事宜,传到三司时也用不了多少时间。

段小宴得知陆曈被罚跪神农祠时,已是深夜。

卫所里其他人都奉值去了,只有萧逐风在案前翻阅公文。段小宴屋里屋外转了一圈,没见到裴云暎影子,遂问桌前的萧逐风:“云暎哥怎么不在?”

“他出城去了。”萧逐风头也不抬,只问:“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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