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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窗户上糊的桐油纸,微风吹得簌簌的,雨斜打在上面?,不辞辛劳地终于将它打成了油黄的颜色。外头雨越下越大,池镜心想,是?走?不成了,像是?给绑在椅上的看客,仿佛家中开筵坐席,一双眼睛没处放,也只好放到戏台子上去,就是?再心不在焉,耳朵也能听进去些或痴或怨的唱词。

他认定?玉漏是?特地赶来做戏给他看,无非是?和他赌气,也许说她爹娘在给她议亲的事也是?刻意透漏给他知道?。

他低着微笑的眉眼,忽然瞅见西坡起身,是?墙下的水壶烧开了。玉漏赶上去提,西坡没让,说“烫”,自己提到桌上来,支使玉漏,“去厨房里拿把干净的壶来。”

池镜想起头回?和玉漏在巷里碰见西坡,他还十分?有礼客气地与玉漏招呼,那时他老婆还活着。如今死了老婆,待玉漏的态度也有些变了。

他能猜测玉漏是?刻意做戏给他看,可是?西坡也是?么?他是?男人他知道?,男人最是?忘情得快,前头再生死难舍,真到这时候再不舍也能过去,往后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趁着玉漏出去,他不由得问:“夫人亡故,往后令公子由谁带?”

“眼下暂且是?家母带着。”西坡微笑着坐下来,朝门口斜睇厨房一眼,忽然前言不搭后语,“小儿?倒很喜欢她,兴许日后肯听她管教。”

池镜一口气堵上心头,笑道?:“她当?家的确能干,我们老太太也时常夸她。”旋即把嘴角略放下来一些,“如此说来,你们两?个倒是?有意了?”

西坡没明?说,但意思却比他想的还要明?确,“多亏贵府照拂,听她回?来说起您家老太太待她很好,还想着替她主张婚事。竟叫她老人家白费心了,改日我一定?亲去府上给她老人家磕头谢恩。”

原来和玉漏议亲的就是?他了,池镜也没表现得惊骇,只把一手抚在膝上撑起腰,“这事可有准了?”

西坡照旧笑着点头,“才立了订婚书,眼下正预备着过定?礼的事。不过您瞧我们家里,不怕您笑,只好一切从简,何况我还是?孝中,说出去也不大好听。”

这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前脚死老婆后脚就续弦的男人多得是?,急起来什么世俗礼法都顾不上,不告到衙门去,谁和他计较?不过池镜看他不像急在这一时,倒像是?等了许多年,眼中透着一丝尘埃落定?的踏实和欣慰。

说着说着,西坡的语调变得有一份软和的怅然,“说起来也真是?好笑,像是?平白兜了个圈子,从前的路都白绕远了似的,没承想到头来事情这样简单。”

话?音才落,自己又改了口,将膝盖上的一片衣料攥了又松,“不过话?说回?来,倘不是?绕这么个圈子,也未必能水到渠成。他爹娘一向瞧不上我,嫌我家里穷。送她往那富贵之?乡混几年,回?来他们倒看开了。”

池镜不由得笑着哼一声,“那不是?看开,是?再没别的好去处,只好认了。”

西坡听他嘲讽也不理论,埋首笑道?:“不论他们怎么想,反正终归是?肯成全了我们,我还是?要谢他们。”

池镜冷眼看他,觉得他眼中那欣慰不大像是?假装,男人倘或无情,装也装不像。他登时如鲠在喉,想走?又没走?,倒和他说下去,“你和玉漏姑娘认得很多年了?”胸中却盘算着如何将这根刺不露痕迹地拔除。

“自打她七岁搬到这里来就认得了,不过头两?年并不怎样说话?。”西坡笑着凝起眉,仿佛有一片金色的光照进记忆中去,“是?有一回?她挨了她娘的打,蹲在院外头那墙根底下哭,哭也不肯放声哭,把脸埋在腿上,两?个肩抖着。我走?过那里,还当?她是?在笑,就问她遇到上什么可乐的事了?她生了气,站起来踢了我一下,骂我不会说话?,专往她心窝子里戳。她那时不这样瘦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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