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桶前,与靠坐其内的男人四目相对,眉宇间隐若有愠怒之意。

云时卿用淌水的指尖无声叩击桶沿,他将柳柒拉近,凑近之后耳语道:“柒郎若是敢把灯笼送给他,我定不饶你。”

柳柒蹙眉:“你在威胁我?”

云时卿笑盈盈地道:“下官这是在恳求大人。”

柳柒未做久留,掰开他的手转身离去。

但很快又被他拽住了袖角,柳柒回头瞧来,压低嗓音说道,“我不送!”

云时卿笑意渐浓,心满意足地放他离去。

“此间屋内确有鼠类作祟,惊扰了殿下,是臣之过。”柳柒向他揖礼请罪,旋即将话锋一转,“殿下深夜来访,可是有事与臣商议?”

赵律白瞥了一眼他袖角上的水渍,说道:“你上次在我府上说的话,我都记在心里了,倘若这次陛下出兵庆州,我定请缨前往。”

柳柒没想到他一开口说的就是此事,然而此刻屋内还有三殿下的人,万万不可轻易谈论庆州之事,柳柒遂佯装困倦,捂嘴打了个呵欠:“殿下能深思熟虑,臣甚是欣慰。”

手臂落下时,袖角不慎拂落了桌上的灯笼,灯笼滚动两圈后,拼凑的乌木骨应声散裂,本该精致漂亮的灯笼顿时变得七零八落。

柳柒立刻蹲下拾捡四散开来的乌木骨,那面羊皮上的墨渍已然干涸,两位少年手持刀剑互相比斗、共枕书册同赏天地奇景、牵着师父的袖角雀跃前行的画面一一入目。

他盯着羊皮画看了半晌,直到手被人扣住方才回过神来。

赵律白轻轻握住他的手,掌心灼热滚烫,与他的温凉大相径庭:“山上清凉,你刚沐了浴,应多穿些衣服,莫要受寒。”

柳柒不露声色地抽回手,一并把散落的灯笼拾起来:“多谢殿下关心。”

赵律白凝目看向他,几息后温声唤道:“砚书。”

柳柒将灯笼骨架放在八仙桌上,泰然应道:“殿下有何吩咐?”

等了许久未等到回应,他忍不住抬眸一瞧,对方竟不着痕迹地从他脸上移开视线,淡淡地道:“明日再说罢,现下天色已晚,便不打扰你了。”

临出门前,赵律白又叮嘱道,“山中蚊虫蛇鼠繁多,入睡时记得锁好门窗,免得被那些毒物咬了去。”

柳柒颔首:“是。”

送走赵律白后,他绕回围屏后,沉着脸对浴桶里的人说道:“还不走?”

云时卿道:“下官衣衫湿透,只怕是回不去了。”

柳柒不由分说地从柜中取出一套干净的夏衣,漠然道:“穿上之后赶紧离开。”

云时卿从浴桶中走出,褪尽湿衣后换上他的衣物,目光不经意扫过桌上的灯笼,说道:“我把它粘好了再走。”

“不必,”柳柒说,“交给柳逢就好。”

云时卿粲然一笑:“还以为你要扔了它呢。”

“多谢提醒。”话毕,柳柒当真要将残破的灯笼扔出窗外,却被云时卿扣住手臂,止轻轻一拉便将他拽进怀中了。

“淮南王方才是否摸了你的手?”云时卿捏着他的指头狎亵玩弄,连语调也甚是浮浪。

如此亲昵的举措,令柳柒不自禁回想起方才发生的事。

——隔着一扇围屏,他和云时卿在亲吻,而赵律白正在研究那只画有青梅竹马的灯笼。

他和云时卿之间不该如此。

不该在疏解蛊毒之外的时间里发生逾越彼此身份的关系。

柳柒把人推开,眸光清明淡然:“此事与云大人无关。云大人既已更换了衣物,还请离去罢。”

云时卿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而后转身走出禅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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