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8章 掌控(1 / 2)
牛头的怪物根本就没给季环生反应过来的时间, 眨眼间就偷走了季环生的力气。
季环生一时不差,双膝一软往前倒去,巨大的身躯失去了力量的支撑, 变得无比渺小,恢复到了之前的大小。
而他捧着的若清也因为这点笔直地往下落去。
这次是完了。
若清没想到他避开了那么多的危险,最后却要死在这里。
而在他闭上眼睛的前一刻, 澶容放在群山院的紫晶亮了一下,正在下坠的若清眼前忽然冒出了一阵白雾,雾气从下方出现, 像是一朵升腾中的白色蘑菇云, 来到了他的身边, 轻柔地将他的身影吞噬,拦住了那个牛头蛇尾的怪物看向若清的目光。
落入雾中的若清身体好像被谁扶住了。
一道紫光从他当时被紫晶划伤的伤口处闪过。
在迷雾重重的地方, 若清忽地听到有人在说话。
“你要死了。”
对方的声音含糊不清, 时高时低,像是故意不想让人分辨出来。
若清起初没有回话, 那声音见他不说话, 停了片刻。接下来若清熟悉的电子女音响起,他那消失已久的系统正无悲无喜地说:“你要死了。”
若清这才愿意理他:“那系统果真是你弄出来的。”
对方笑了一声:“你看了澶容的神海, 难道还意识不到这件事情吗?我应该对你说什么, 是说澶容在我的引诱下, 盗走了紫晶, 给了我下手的机会,还是我借着伤了你的机会, 与你也有了联系, 找了个借口, 编造出系统骗你?”
不知道该说不意外, 还是应该为了这件事感到意外。
若清眉头紧锁:“你是饲梦?你用这种伎俩骗人你能得到什么?”
“可能很多,可能不多。”
对方与他打了个哑谜。
若清心里不舒服:“你对小师叔做了什么?”
饲梦似乎觉得他的话有些可笑,他轻轻地笑了一声,道:“你应该问一问,你的小师叔要对我做什么?”
“什么意思?你想挑拨离间?”
“我虽然很想跟你继续聊下去,但现在的情势很显然不适合闲聊。你知道你身后追着你的东西是什么吗?”躲在迷雾中的饲梦说,“洪莽期结束后,大妖珠藤死在了琼海,而现在的梦若就是百年前的琼海,当年还在的魔尊想要借着珠藤的尸体庇护自己的魔域,选定了这个地方,而珠藤是谁,那是敢娶邺鱼正妻,并把邺鱼的儿子养在身边的大妖。他是薄辉当年遇到的劲敌之一,你能确定你脚下的那个小东西能打得过珠藤?你要知道,即便珠藤的元神早已散去,他的尸骨中也蕴藏着极大的力量,否则魔修不会迁到梦若来。”
这点是若清没想到的。
见他不回答,迷雾中隐隐出现一个人影,那人影贴着若清,说:“你打不过那东西,你怀里的小东西也许能打得她,可他一定来不及救你,而方圆百里之中,唯一能够救你的人就是我,而你是我好不容易得到的许愿人,我不会看着你死掉,所以,向我许愿吧。只要你臣服于我,我就会满足你的一切心愿。”
满足他的一切心愿?
若清眨了眨眼睛,心里有个角落动了一下,又被他压了下来。他勾起嘴角,不知是在嘲笑饲梦,还是在嘲笑自己,但他的心正在往下沉去。
单灵想把季环生真正的实力藏起来,用来出其不意,可以现在的情势看来,因为紫晶的缘故,饲梦早就与他和澶容绑在了一起,虽不知饲梦是通过自己还是通过澶容知道了这件事,但季环生的能力在饲梦眼中不算什么秘密。
季环生一早就暴露了。
他们的一举一动完全掌握在饲梦的手里。
饲梦在监看他们,甚至会在他遇到危险时出现。而饲梦能在这时出面,能用轻狂的口吻承诺帮他解决麻烦,说明饲梦现在已经有了能够外出,甚至能在若清答应他之后,释放自己力量的本事。
所以说,饲梦封印松动的情况,比单灵和他想象的要严重许多。
说来奇怪,若清听到饲梦的说法时甚至在想,饲梦是不是正在通过他和澶容与他的接触才能跑出来,是不是他和澶容死了,饲梦外泄的力量找不到新的接触人,就会消失了?
像是知道若清在想什么,饲梦说:“有你没你,我都会出来的。我从清远地下离开只是早晚的事情,而那个叫做季环生的小东西拦不住我,氾河没了,锁住我的枷锁就没了,摆在你面前的路如今只剩下两条,一是早早臣服于我,奉我为主,我可以给你顺遂安稳的日子,要不就是违逆我,等着我出来,我会要了你的命。”
若清没有被他吓倒,在他如此说后露出了若有所思地表情,道:“你总要别人跟你交换,你在交换的过程中能得到什么?”
“快乐。”饲梦道,“世人越堕落,我越是能摆弄人生疾苦,我越强悍,越快乐。”
他很直白,可若清偏要不选他给出的条件,只想赌一把,看看他不答应饲梦,会出现什么事情。
为此他说:“那你知道我现在在想什么吗?”
饲梦道:“你在想如何让我不快乐。”
“你说对了。”
饲梦又说:“那么……澶容的生死也不要紧了是吗?”
“你想对小师叔做什么?”若清以为他是要拿自己身上的冰晶威胁自己,不料他说——
“拿走我的紫晶,与我连在一起的人不是你,而是澶容。正如你所想的一样,在你受伤后,我在梦中问你要什么,你要身子好起来,我就根据你的脑子编了一个什么系统,来骗你。”
“所以?”
“可你并不是第一个向我许愿的人,真正向我许愿的人是澶容。他拿走了紫晶,我受澶容的牵引出现,意外多加了你这个人,而你和澶容都向我许下了心愿,你要身子好起来,澶容要你喜欢他,而我喜欢看热闹,就把你们的愿望牵在了一起,澶容要你爱他的心思会通过我传给你,你把你的爱给澶容,澶容就会把他的寿元转给你,你身子才会好转,因此你们变成了共生者,所以你要是死了,我和澶容的交易就要被迫终止了。澶容要是死了,你和我的交易也不作数,而双生契约一旦解开,一方死亡,另一方就会受到反噬、消失,即便这样,也没关系吗?”
若清听到这里面无表情地侧过脸,眼睛一点点红了起来。眼下他不知道是应该震惊他早前做过的任务都是澶容心中所想,还是震惊饲梦说澶容许愿爱他,而若清在饲梦的干涉下做到了……
这是什么意思?
这意思是他之前对澶容的爱都是假的?
这是说他根本就没有爱过澶容?
即便这件事情若清之前考虑到了,可若清还是接受不了这件事被饲梦敲定。
当他和澶容的爱成为了被饲梦推动的虚假时,他的内心涌出了一种无法言说的凄凉,即便知道过度排斥十分可笑,他也还是说了一句:“你说谎。你只是想、想用小师叔拿捏我,而你拿捏我说明你不能让我死,你的出逃该不会与这件事有关系吧?”
他喊的声音很大,像是想用自己过激的态度冲洗心里出现的黑泥,留出一条干净的道路。
可饲梦却在这时笑他:“这件事你之前早就猜到了,为何现在又不敢承认了,难道你想要听到你确实爱上了谁,心里有了情意吗?”
饲梦说到这里,笑声越发的张狂,他道:“省省吧,这世上任何人有心有情你都没有!你根本就没有情根,你拿什么喜欢别人?”
他看着若清震惊的表情,压低了声音,刻意与若清说起了一段往事。
“我不妨实话告诉你,在洪莽期结束的前一年,有一个女人来找我,因为气愤夫君不忠,在她即将临盆前在殿前与其他女子欢好,她一怒之下一掌击向自己的肚子,有意不要这个孩子,再杀了夫君,只是冲动过后,她很快后悔了,但孩子三魂七魄散了一半,已经救不过来了。没有办法,她悄悄潜入先陈皇宫,找到了氾河关押我的地方,向我许愿孩子好起来。”
“跟我许愿的,或多或少我都要拿走一些东西才会答应,而我问她给我什么,她想了想,觉得自己一生受情所困,不想孩子也如自己这般累,就告诉我,拔出她儿子的情根给我,我还给她儿子不死。我答应了。你要不要猜猜,这个没了情根的人是谁?”
饲梦嘲讽的声音压毁了若清的理智,他说:“你早就与我有了牵扯,又何必在意再向我许一次愿,如果不是你的母亲曾经求过我,你以为我会出现在你身边?”
若清一时消化不良这么多的事情,正要继续问他,却听他说:“要过来了,许愿吗?”
许愿吗?
若清凝视着他的影子。
妖魔诱惑人心的时候经常会用不同的借口,而信了妖魔的诱惑之语,总想依靠妖魔的人会付出什么代价,又能让妖魔在自己这里得到什么是谁也无法肯定的。
许愿吗?
——不。
天上是不会掉馅饼的。
不劳而获纯粹是梦想。
饲梦逼着别人许愿,一定不是他喜欢帮人完成心愿,而是有其他的原因。
若此刻他向饲梦许愿,饲梦一定会帮他打倒牛头,可他依靠着饲梦来解决自身的难题,只会走进饲梦的陷阱,事后付出的代价可能比现在死在这里还严重。
因此若清在此刻无比清楚的感受到身为弱者的悲哀,也懂得了一个道理。
只有力量来自自己的拳头,才能放心地打出去。
被强者以力量压制的感觉不是很好,若他有力量,他绝不会仗着自己的力量欺压旁人……
为此,若清闭上了嘴,即便心里因为饲梦的话刮起了狂风,也没有开口去求饲梦的意思。
而这时那只怪物已经穿过了迷雾,细长的爪子划过了若清面前的雾气,撕开了饲梦的幻影,直接对准了若清的那张脸,指尖刺入了若清的左脸。
若清心神不稳,不知在这怪手伤到他的那一刻,他的身上出现了一个淡金色的影子,似乎是险些被这个怪东西震出了元神。
而在手指撕碎若清的那一刻,那怪东西的动作忽然变慢了许多。
盯着那淡金色的元神,看着若清身上的重影,牛头人愣住了。
在若清以为自己会被对方撕成两半时,他却听到了对面传来了模糊不清的声音:“业怀?”
“我儿!”
业怀?
这又是谁?
若清疲惫地闭上了眼睛,再次陷入了黑暗之中。
…………
清原里聚集了不少的修士,吵着闹着要问清楚饲梦的事。
千河的李掌门闻讯来到清原,一早就与清原陈掌门讨论过此事,而陈掌门早已做好了的准备,心知不管是早是晚,这一日肯定会来,便简单的与李掌门说了一下自己的布置,两人结伴来到山下,拦住了这些想要找到饲梦,讨要清原藏起魔修说法的修士。
原本守在山下的小弟子看到这一幕不禁感叹着世事无常,一个月前谁能想到如日中天的清原,会落到如今这般人人喊打的地步。
而今宗门众人上门闹事,魔域的魔修不知动向,长公主又在一边虎视眈眈,清原陈掌门想到这里心中感慨万千,了几句,有意劝退对方。
然而来到这里的人一早就做好了决定,非要去看饲梦一事是真是假,根本不听他说了什么。
正在两方僵持的时候,五师叔门下的一个弟子鬼鬼祟祟的站到了一侧,对着清原山下左侧的岔路口打了过去。
岔路口上有棵树,树下藏着清原开山的阵法,阵法一个月一换,换到这个月正好是清原五长老布置。而清原不开山,外人很难进入,如果不是这个小弟子出手,想来两方还要僵持几日。
而这人听命于怀若楼,是怀若楼埋进清原的暗子。
因为这个小弟子的插手,笼罩着清原入口的淡蓝色光壁在此刻散去。五长老难以置信地转过身,怒瞪着门下的弟子,头脑一热,顿时抬起手掌打了过去。
那弟子大叫一声,飞出数米。
抓住了这个机会,上门闹事的宗门人一鼓作气,冲上清原山峰。
清原掌门如今就算不想交手,也不得不为了守住饲梦与他们交手。
期间,不知是谁在人群中喊了一声杀。
一场乱战在所难免。
素音来到临近的山里,与怀若楼飞向山顶,遥望着清原的山丘,因为着急,衣袖下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些,忍不住问一旁的怀若楼:“我们什么时候杀过去?”
怀若楼不徐不疾地说:“急什么,去太快了对我们没有好处,等着清原和宗门打得两败俱伤,我们再出去。”
他说完这句,看了看手里买来的月石糖,歪过头,叫来身旁的人,对这人说:“这叫月石糖,你找人送回魔域,给我母亲一份,给若清一份。”
话说完,一只黑色的乌鸦出现在传令官的肩膀上。
传令官看到乌鸦连忙跑了过来,对怀若楼说:“梦若来信。”
而乌鸦带来的消息就是傅燕沉打上魔域,若清下落不明,珠藤尸体停止不动的噩耗。
怀若楼听到这里秀气的眉上压着杀意,他碾碎了手中的糖,一言不发地看向对面的山峰,脸色变得难看起来。
片刻后,他问身旁的素音:“你要回去看看吗?”
素音听到了消息,心中十分担心,可如今事情进展到了这一步,她若走了就是功亏一篑,为此她说什么都不能回去,索性冷着脸说:“我要看着师父死。”
这话一出,怀若楼赞赏地点了点头,夸她:“果然是做大事的人,也对,妇人之仁要不得,所以你是个心狠手辣的蠢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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