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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0 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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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回答说:“严格来讲,这不叫死亡,叫能量意识溃散。”

江与临手指不自然地抽动了一下:“你们对他做了什么?”

那人说:“人类科技根本无法对高维意识体造成伤害,是他自己放弃了这具躯壳,选择了溃散消亡。”

高维能量的溃散引发了天象异变。

起风了。

一道蓝紫闪电自天际划过,倒映在江与临失神的瞳眸中。

明亮,璀璨,转瞬即逝。

雷声轰鸣,震碎了所有关于未来的希冀与幻想。

飘荡的深思陡然落地。

直到此刻,江与临才恍然惊觉——

或许、可能、大概、似乎、也许……齐玉真的死了。

他想起了那个梦。

梦里,齐玉对他说:“我走了。”

原来齐玉真的走了。

齐玉并不是一个善于洞察人心的怪物,但通过这段时间的经历,他发现只要自己还活着,研究所的人就永远不会放过江与临。

人心的贪婪永无止境,无论他给出多少能量都无济于事。

他们被困在这里,互为牵制,两个人之间,总要有一个人先死,才能打破僵局。

江与临的身体已经坚持不住了,所以齐玉选择离开。他不想和江与临同生共死,他想要江与临活下去。

他用自己的死亡,为江与临制造活下去的机会。

M818070号溃散得太过突然,整个研究所兵荒马乱,根本没人在乎站在一旁的江与临。

这确实是个千载难逢的机会。

江与临却没有趁机逃走,他甚至没有表现出任何特别的情绪。

从确认齐玉的死亡的那刻起,他心中就只剩下无尽的平静。

没有了畏惧,也没有了愤懑。

他不再觉得痛,也不会再害怕。

甚至连那刻骨切肤,毁天灭地的恨意都消失了。

江与临神情自若,随手将搪瓷托盘推到地上。

哐当一声脆响。

所有人都被这忽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纷纷转头看向江与临。

江与临彬彬有礼,英文发音纯正清晰:“不好意思,打扰了,我只是想宣布一个消息。”

众人面面相觑,皆是满面的莫名其妙。

不过他们都知道眼前这人和M818070号实验体关系匪浅,所以都很耐心地停下来,想要听听这人究竟要说什么。

江与临面容冷峻,唇边笑意凉薄:“我要杀了你们。”

众人先是怔忪半秒,继而爆发出一阵大笑。

他们都觉得江与临精神失常,简直疯了。

江与临却觉得自己很正常。

从没有这么正常过。

情绪稳定,心平气和。

平静、平和、平等地想杀掉所有人。

在满堂哄笑声中,江与临也笑了起来。

下一秒,异能狂涌,强大的磁场自他体内迸发而出!

寒冰异能铺天盖地,如飓风般扭曲了时间与空间。

地动山摇,警报鸣响。

二次觉醒的威力不亚于核弹爆炸,强悍的能量围绕在江与临身边,升腾旋转,嘶鸣咆哮。

楼宇在毁天灭地的威能中瑟瑟发抖,砂砾般倾倒坍塌。

在威力惊人的刺骨寒意中,土壤冻结,草木皆枯。

乌云迅速在天边聚集,电闪雷鸣,狂风呼啸,恍若末世再临。

江与临如神魔降世,长发无风自动。

他凌空而立,垂眸看向满面恐惧的人群。

江与临不太记得那一晚具体发生了什么。

只记得自己杀了很多人。

*

日升月落,朝阳再次升起。

研究所原址满目疮痍,寒冰绵延千里。

像是经历了一场毁灭之战,遍地血肉狼藉,到处都是残破不堪的尸骸。

有人类的,也有怪物的。

江与临漠然转身,手中寒冰长刀化作雪沫消散。

蓝天如洗,燕语呢喃。

外面正是阳春时节。

原来时间已经过了这么久。

满园新绿摇曳,天地又逢一场新春。

江与临满心荒芜,愣愣地站了一会儿。

良久,他转身走向那片断壁残垣,沉默地挖出了齐玉的尸体。

楼宇倾塌,齐玉被埋在楼板下,脸上沾满了水泥残灰,看起来有点……不太新鲜了。

好吧,其实是很不新鲜。

齐玉的脑袋都被砸碎了一半,零碎血肉黏糊糊粘在水泥板上,用手捡都很难捡起来。

“我需要一把铲子。”

江与临在原地转了一圈。

可目之所及只有尸体尸体和尸体,根本没有铲子。

他不想离齐玉太远,只能围绕着有限的范围反复踱步,因找不到趁手的工具而焦虑亢奋。

强大的异能不受控制地从体内汹涌而出,地面剧烈颤动。

江与临握了握拳,又把能量按回身体里。

现在的情况已经够糟了,如果再有一个楼板拍下来,他的齐玉就要变成纸片人了。

纸片人。

江与临被自己逗笑了,很快又意识到这种时候怎么能笑呢。

他应该先跟齐玉道歉。

毕竟如果不是他把楼弄塌,齐玉的脑袋就不会碎了。

真是抱歉抱歉。

江与临拨开齐玉额

角血淋淋的碎发:“对不起,我应该先把你抱出来的,实在不好意思,你知道我一向不太会照顾人……”

江与临思绪凌乱,天马行空,话才说到一半,又觉得不应该让齐玉躺在地上,

于是他抱起那冰冷僵硬的尸身,用异能凝出一具冰棺,把残破不堪的齐玉放了进去。

江与临俯身凝视那张血肉模糊的脸,用指.尖描摹齐玉的眉眼,也不知在跟谁说话。

“比之前丑了一点点,不过没关系,我还是很喜欢。”

江与临眸色温柔,低了低头,吻在齐玉的嘴唇上。

亲了一嘴沙子。

江与临用手背抹了下嘴唇,下意识抱怨:“你嘴上怎么全是沙子……”

话说出口,江与临突然愣了愣。

他反应过来齐玉已经死了。

死亡意味着消散,意味着他再也听不到江与临抱怨,也不会因为江与临抱怨就不问缘由地把责任揽过来,替江与临背锅。

江与临兀自沉默。

他不再说话,只是坐在冰棺棺沿,用水打湿毛巾给齐玉擦脸。

怎么都擦不干净。

江与临忽然觉得好累。

真烦,一会儿再擦吧。

他单手一撑,翻进冰棺里,侧身蜷在齐玉身边。

江与临与齐玉十指相扣,摩挲着对方掌心粗粝的掌纹线。

齐玉的掌纹细密凌乱,一条戛然而止的生命线格外显眼。

果然是早夭的命格。

齐家的大少爷只活到了十七岁就淹死在了南海。

而江与临的齐玉,死在了他们认识的第七年。

直到这一刻,江与临才后知后觉——

齐玉死了。

没有了。

所有消失的情绪在这一刻疯狂侵袭反噬。

痛贯心膂,肝肠寸断。

太痛了,好似有一把匕首在心口剜绞,无形的刀刃刻骨削筋,穿过皮肉骨骼,往灵魂更深处割去。

连呼吸都成为一种折磨。

江与临从没有这么痛过,如万箭攒心,五内俱伤。

他喉间发热,呕出一口鲜血。

有什么东西在心底碎裂,那剧痛竟然比高压电击还猛烈千百倍。

江与临捂着胸口,茫然四顾。

春和景明,风光正好。

枯藤生出新枝,蔷薇在微风中盛放,漫天飞舞的花瓣似一场隆冬大雪。

风月人间三万里,山河远阔空寂寥。

四月的春风吹不散他眉间风雪。

春秋轮转,花一年一年总会开。

可齐玉不会再回来了。

往后余生,江与临的生命里,再没有了春天。

他的齐玉还没有学会觉醒,就先学会了溃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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