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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车。

——反正他自己家的马车就在后面跟着,大不了跟车夫挤一挤,至少没性命之忧。只是苦了学兄,要跟那个喜怒不定的疯子在一起。

待人走后,见沐景序若有所思地看着自己,柯鸿雪在心里叹了口气,弯腰拱手,向他行了个礼。

“寒英原想在更正式一点的地方向学兄赔礼道歉,这才一直没有开口,还请学兄莫怪。”

这可真的是稀奇事,沐景序问:“道什么歉呢?”

柯鸿雪依旧维持着双手抱拳的姿势,头颅低下,姿态特别谦卑敬重:“学兄不过一时口快无心之失,我却斤斤计较小肚鸡肠,因一点口舌之争针对了你月余,更不合规矩地以权谋私、以利罔规,将你赶出了院子。”

“纵使学兄有一分错处,寒英却有百分不对,所行所为实非君子所为,更不是对待同窗应有的态度。”他脊背又往下弯了弯,几乎没给沐景序思考和回话的时机:“月前学府休沐,我回了趟家,祖父听掌院先生与他说起这事,已教训了我许久,责令我定要向学兄道歉。还请学兄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我一时混账糊涂,往后若有用得着我的地方,寒英定然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

环境其实一点也不好,马车尚在行驶,路旁有小贩做晚市生意的叫卖声,饭菜烟火的香味飘散空中,孩童巷口嬉闹。

除了虞京城里又一次盛开的桂花香味,和天边将落的晚霞黄昏,委实没有一处合柯鸿雪心意的地方。

可对面这个人有一颗玲珑心,他这一路的作态本就反常,李文和那番话说出来,沐景序要再不起疑,那他也不会是那个年仅十岁就惊艳天下的泽先生了。

所以与其让他怀疑,进而猜测自己是否已经知晓他的身份,倒不如柯鸿雪自己先给出一个合情合理的缘由,让他暂缓一缓思考。

柯鸿雪没指望他这番鬼话沐景序能全信,但哪怕三四分,已足够他拨弄乾坤。

怕只怕沐景序一个字也不信他的。

柯鸿雪低着头,看不见对面那人的神情,余光便只望着他垂在身侧的手指,脑中想着若是学兄不信,他下一句又该说什么。

可车厢内安静了许久,连香炉里的香都燃尽了,柯鸿雪才听见沐景序问:“太傅训斥你了?”

柯鸿雪瞬间愣住,几乎就要控制不住自己想要抬头看他的冲动,重重地闭上了眼睛,再睁开的时候已噙满了笑意。

可他开口,音色里却无端带着几分可怜和隐忍:“也不算训斥,不过是寻常家法,让我长长记性罢了。”

“家法?”沐景序明显慌了神,音色都有些不稳。

柯鸿雪像喝了蜂蜜水一般,心里甜滋滋的,偷偷品味了一番这份关心,却又不舍得让他太过担心,道:“只抄了一本书,已是最简单的处罚。”

他抬起头,看向沐景序,眸中流露出几分方才在李文和那儿学到的可怜神态。

小李做起来带着一股憨态,便是可怜也像演的,很难让人心疼;柯鸿雪则不一样,那双桃花招子眼尾往下一压,眸中含着丝无奈的笑意,表情分明从容,却让人觉得他是装的,勉力撑出来的自然,实则受了天大的委屈只是不愿吭声罢了。

沐景序心脏不受控制地疼了一下。

抄书在柯府确实是最简单的处罚,但一切行为,只要带了惩罚的意思,便是将人傲骨打断放在地上磨,令人反复直视自己的错误,翻来覆去怎么看都是屈辱。

从他认识柯鸿雪以来,阿雪抄书也不过就那几次,还都是因为他惹了父皇母后生气,让太傅责罚,他躲懒,缠着阿雪帮他抄的。

柯鸿雪长到十六七岁的时候,已是连父皇都是称赞的沉稳性子,谁又见过他犯错,谁又罚过他呢?

而今因为他,连累了阿雪。

沐景序不受控制地生出一股自责情绪,他抿抿唇,沉声道:“是我的过错,连累了你。”

柯鸿雪:“学兄不必这样,与你无关,是我钻了牛角尖陷入了魔怔。死者合该入土为安,我为求自己一时心安,将他强行留在身边迟迟不肯安葬,想来若是有阴曹地府,他也是不得转世投胎,反倒是我害了他。若非学兄那番话点醒我,想来我到现在还在执迷不悟走不出来,寒英谢过学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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